沈太医说完,殿中久久寂静。
楚淮安怔了许久,耳边嗡声消失时才想起他刚才说了什么。
“姜姑娘服下药后,体内经络都通顺了,已无性命之虞,只要好好休养便可,从前的事她也应该会记起来了。”
仿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楚淮安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他吩咐道:“去派人将姜府重新修葺一番,等她醒来后,便搬回去休养吧。”
闻言,裴容怔住。
“婳婳在皇宫十四年,如今你要她一个人回姜府?那里可是她的伤心之地!”
楚淮安眸光一冷,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便赐座新宅子给她,再安排些宫女下人。”
裴容觉得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一般。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再说,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翌日一早,长乐宫传来姜婳醒了的消息。
太监刚禀报完,楚淮安就放下奏折赶了过去。
推开殿门,只见姜婳半坐在床榻上,气色比昨日好上不少。
见到他,她轻轻笑了笑:“陛下。”
这看似亲近,实则疏离的语气让楚淮安脚步一滞。
看来姜婳的确想起了所有事,不过一夜,她便判若两人。
楚淮安压下心底莫名的躁意,走上前:“你感觉如何?”
“我很好。”姜婳神情温柔,“还要多谢你,不辞辛苦派人寻药救我。”
“母后生前待你如亲生女儿,自然要救你。”楚淮安稍稍别开了眼,“阿容应该都与你说了吧,城内北边那块地,我让人建了新宅子给你。”
姜婳点了点头,却说:“陛下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我爹娘生前在城外南河镇有一处小屋,臣女想去那里,以后过平民百姓的生活。”
言罢,楚淮安一怔:“南河镇?那里……”
“陛下。”姜婳倏地打断他,“这是臣女唯一的心愿。”
她目光坚定,似乎已然知晓他此生不想再与她相见。
楚淮安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这分明是他想要的,还在犹豫什么?
沉默半晌,他点了下头:“好,那我派人护送你去。”
姜婳没拒绝。
此后再无话可说,楚淮安叮嘱了句让她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长乐宫。
夜色如水。
楚淮安站在瞭望台上,俯瞰整座紫禁城。
他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帝王,这世间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心头却久久萦绕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一晃半月,楚淮安再没见过姜婳。
直至乞巧节这日,一道雪白身影缓缓走进议事殿。
闻声,楚淮安停笔抬头,只见殿下姜婳笑意温柔。
他轻蹙起眉:“你来做什么?”
姜婳声音轻柔:“明日我便要离开皇宫了,这一别怕是很难再见,所以想与你还有阿容一同出去走走。”
很难再见。
这四个字莫名让楚淮安心底一刺。
默了瞬,他站起身:“好。”
三人并肩向宫门走去,却一路沉默。
突然,身后传来道女声:“陛下?”
只见楚皎走上前,颔首后探问:“陛下,你们是要出宫吗?”
楚淮安应了声。
“听闻民间过节日时十分热闹,陛下能否带上我?”楚皎挽上他的手臂,语气娇捻。
闻言,姜婳下意识望向楚淮安,心像是被吊在万丈深渊之上。
最后一次同游,他不会让楚皎跟着的,对吧?
可寂静中,只听楚淮安沉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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