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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可可西里荒原,冬天和春天的较量完全陷入胶着状态,眼看大地泛起薄薄的一层绿意,天空就飘荡起雪花将绿意掩盖。太阳极不情愿地承担裁判角色,却总是无所适从,只得任由冬天和春天继续较量。风似乎有些过意不去,突然调转头来向西北刮去,终于给了春天喘息的机会。
经历零下四十度的严寒,还有刀片般寒风的拷问,稍微有点暖意,可可西里荒原就开始苏醒。荒原的地表,车轮挤压堆积起来的烂泥开始解冻,开始有水渗出,开始抹去人类活动的痕迹。
雪山冰川间流出的河,向来都十分低调,这时候也微微张开洁白的眼皮,河心部位露出一抹黑色,还闪着光。
这里的河流都是不受拘束的,情绪稍微波动一下,就会抛弃去年走过的老路,趟出一条新路来。
所有的一切,在赵新路眼里,都是充满生机的,尤其是那精灵般跃动的藏羚羊,更是给这高高在上又广袤空旷的荒原增添无限灵动。
然而,睡眼朦胧的草甸和沼泽,是寒冬从容撤退时布下的陷阱,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从卓乃湖保护站出发前往卓乃湖地区,必须趟过楚玛尔河。
卓乃,藏语译音,意为羊很多。因环境艰苦,卓乃湖保护站是季节性的,就一顶帐篷作为夏季的临时驻点。
赵新路眼巴巴望着前方,尽量避开草甸和沼泽地。他是卓乃湖保护站的站长,却是光杆司令,到了雌藏羚羊迁徙产崽的季节,就从其他保护站抽调人手,说是临时抽调,但每次都是壮得跟野牦牛一样的秋培。
两人驾驶着皮卡车朝着西北方向行驶,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才抵达楚玛尔河。下河之前,赵新路已经做好随时陷车的准备,当车轮撕开冰面时,整个车都得到解脱和释放似的,轻轻一踩油门就飘了起来。
油门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这看上去平坦的河床,像一个双手抱胸的巨人,冷不防就把车托住,只剩下引擎嘶吼车轮空转。到了接近河心的部位,赵新路开始加大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