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崔掌柜,这药堂怎么改名字了?这是什么字啊?我咋没见过呢?”
天医馆往日里童子周坐诊的区域,直接被一排独立的小房屋取代,而且上面还挂了柳絮儿从前世带来的数字,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下子让前来看病的百姓更多了几分好奇。
“哎呦,我说佟掌柜,你小声点,别被赶出去了!”崔掌柜肥硕的身子能在人群之中飞速穿梭,将开口的这个中年人给硬生生的拉到了一边,这才压低声音道:“你最近没出门吗?不知道我天医馆来了个小医仙?这是她立的规矩,看病诊疗的时候严禁喧哗,被她逮到了,那可是要被赶出去的。这是她看病专用的房间,上面那也是她的标志,挂上去了,才开堂坐诊,她才过来。”
“这是哪门子规矩?不就是个会看病的小女子吗?”佟掌柜双眼深陷,看起来病的不轻,但是脾气却不小,一把拽住崔掌柜怒道:“这管天管地,难不成说话都要被管了不成?这天医馆到底你是掌柜还是她是掌柜?你怎么任由一个小丫头胡来呢?”
“我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能少说句话吗?”两人是老相识,所以崔掌柜也不理会对方言语之中的不客气,反而笑呵呵的继续道:“胡来就胡来吧,你没看这里排队的人这么多吗?这些全都是来找小医仙看病的。人有本事,脾气傲一点,规矩古怪一点那又怎么样?得罪谁,我也不会得罪银子啊,再说了,看好了病,那也是一件功德不是?”
“李兄,哎,李玉堂,我是老佟,你过来过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旁边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是身穿白色服饰,一尘不染的一个小厮,另外一个则是病人,而且佟掌柜还认识,顿时一把叫住了对方,看其脸色激动,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顿时来了好奇心。
“我有救了,我有救了!”李玉堂嘴唇开阖,半晌之后才磕磕绊绊道:“佟掌柜,你知不知道,我有救了,我这多年的胸闷气短终于有大夫看出病因了,往后,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崔掌柜,可是要多谢你啊,多谢你请来了小医仙,这整个云州,只有她看出了我的病因,还给我开了药,我以后要好起来了!”李玉堂和佟掌柜说话的时候发现崔掌柜也在,顿时激动之下,不断鞠躬行礼,那架势,差点当场跪了下来。
“李玉堂,快点跟上拿药了,这里不准大声喧哗,小心吵到小医仙和其他病人!”不过不等崔掌柜开口,那个跟随在李玉堂身边的天医馆小厮,却语气严肃,指了指头顶上悬挂的那个“禁止喧哗”的牌子,一句话,让李玉堂彻底闭上了嘴巴,什么都顾不得说,屁颠屁颠的跟上了对方。
“这么个小厮,脾气也这么拽?”这一下,让佟掌柜更好奇了,转而朝着崔掌柜道:“你这也不怕得罪人吗?”
“佟掌柜,你看李玉堂那反应,像是被得罪了吗?”崔掌柜呵呵一笑,自己也似乎有些感慨,转而语气幽幽道:“人脾气拽,那不是本事高吗?我可告诉你啊,我这里连续换了十七个小厮了,有男有女,全都是小医仙自己挑的,个个都这样,就是见了我,也是如此。这天医馆啊,是换了新规矩了,新人新气象,说的就是这个理。”
“这不是反了天了吗?”佟掌柜被说的又来气了,转而直接道:“主不主,仆不仆的,我倒要看看这什么小医仙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十九号佟石头,三十九号佟石头请到专家室就诊!”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里面就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一个同样是身穿白色服饰的小厮,打开了那个被所有人围着的木头房子的大门。
“走走走,我送你进去!也让你好好开开眼!”
崔掌柜扶着佟掌柜,也就是佟石头快步上前,他是真的不放心,这个佟石头是人如其名,脾气火爆,而且性格执拗,根本就是块顽石,他有些害怕对方和柳絮儿顶起来。
“崔掌柜,你不能进去,小医仙说了,除了病人家属可以随同一位之外,其他任何人不得在小医仙坐诊之时,进入专家室!您今天没穿坐诊服,也不能进去。”
崔掌柜只到了门口就被一把拦住了,而且这小厮确实如崔掌柜自己所言,对谁语气都是一样,连他都被拦在了门外。
“我说你个小鬼头,你知不知道,这天医馆到底是谁当家做主?你连你家掌柜都拦着,还想不想在这混了?”
崔掌柜自己还没开口,这佟石头就忍不住了,直接当场开炮道:“这是什么规矩?我看你们是要造反了,今天我就来管管你们天医馆的闲事,给我让开,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厮只是看了一眼崔掌柜,见到对方没什么反应之后,根本就懒得管佟石头的威胁,摇了摇头,转身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而佟石头这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紧接着就传来了叫号声!
“四十号吴应熊,四十号吴应熊请到专家室!”
新的小厮走了上来,而且这一次来的不止一人,其中一个甚至于让佟石头差点咬到了舌头,童子周,居然也在这三人之中,成了一名小厮!
“童子周,这人就交给你了!”之前的那个小厮面对童子周,没有丝毫的语气变化,手指佟石头之后,转身就走了进去。
佟石头还未反应过来,后面吴应熊,也就是之前质疑柳絮儿的中年人,忙不迭的赶了上来,朝着佟石头嘿嘿一笑,随即低声道:“佟掌柜借过借过,兄弟我要去看病了,让一让!”
“你,你们!”佟石头指着吴应熊刚要说话,后者就钻了进去,同时转头道:“我觉得这规矩很好,不耽误时间,这么多人都在排队呢,大家都等着小医仙救命呢。佟掌柜要是不适应,那就跟着童大夫去吧,他的医术对你,说不定还有点用处!”
这句话说的童子周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直接变黑了,一开始柳絮儿搞出来这套白色的衣服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在意,毕竟连对方自己都穿了,所以全体清一色,只有男女服饰分别的新衣服在他看来,还能给他挡一点别人那异样的目光。
毕竟谁都一样,也就看不出来区别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两天柳絮儿持续看诊,却真的将他当成了小厮,甚至于根本连小厮都不如。其他人还可以在一旁看对方治病的手段,偶尔学一学,对方还挺乐意教的,唯独他,直接被派去维持秩序,去对付那些不遵守规定的病人。
这新规矩一出台,所有人都不适应,这个时候,柳絮儿果断将其扔给了他,还美其名曰,他人头熟,大部分病人都认识他,实际上这等于就是个打手和看门的。
这等于是再度撕开了他的伤疤,那些百姓和病人见到他不仅没有了看病坐诊的资格,还被打发来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渐渐地,就没人把他当回事了。
毕竟,柳絮儿治病的手段真不是盖的,几乎没有哪个病人能难倒她,每一次病人都是哭着愁眉苦脸的进去,但是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喜笑颜开的出来,那千恩万谢的样子,直接就将柳絮儿当神仙给供了起来。
所以连续几天之后,除了偶尔有像佟石头这样脾气暴的病人之外,整个天医馆内外,全都适应了这种看病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杂音,大家都在静静等待的场景。
“哼,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医馆还能变天不成?崔掌柜,我可是你的老朋友,你就这么对我?”童子周阴沉着脸,根本就不搭理佟石头,上前就要将其赶走,这家伙在这多待一秒钟,都让他脸上火辣辣的,所以佟石头果断把脾气发到了崔掌柜身上。
“崔浩,你去找下小医仙,这佟掌柜是我天医馆的朋友,给我个面子,让他也进去吧!”
这个时候崔掌柜也无奈,只能瞪了一眼童子周,转而敲开门后,将正在努力跟着柳絮儿学习的崔浩,也就是自己的儿子给拽了出来。
“那你就让他再去排队吧,找童子周重新拿号,小医仙忙的连水都顾不上喝,老爹你就别来捣乱了!”崔浩哪顾得上这些,只匆匆说了一句话,就重新挤了进去。他原本来的时候还不愿意,但是见识到柳絮儿的手段后,直接变成了对方的铁杆粉丝,连自己的老爹面子都不给。
“哼,姓崔的,你行啊,我看往后你也别想着从我那绸缎庄进货了,我们一拍两散,以后各走各的路!”
这一下算是让佟石头彻底爆发了,大吵大嚷之下,很快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但是毫无例外的是,这些人根本就不理会他,反而看他的眼神全都带着责怪和不忿,就连童子周这一回,也冷冷的挡在了对方跟前,那意思不言自明,再不出去,他可就要动手了。
结果就是,佟石头被强行赶了出来,连大门口都没让他停留。
“我——”佟石头的脾气本来就犹如石头一样,这还不得让他彻底跳了起来?结果来一趟医馆自己差点被气得当场病发。
而这个时候,之前的李玉堂却笑呵呵的从医馆内提着药走了出来,临走前还主动朝着送他的小厮鞠躬行礼。
这一幕让佟石头呆住了,足足愣了半晌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咬牙,又走了进去。
“姥姥的,我这回一定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连李玉堂都能给唬住!”恶狠狠的声音之下,却掩盖不住他那情不自禁变得轻缓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