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入城,碾破地上晨霜。
车厢中,鱼红菱面色冰冷,掀开窗帘,望着安平府长街。
她身旁坐着一个白衣公子,紫金冠束发,衣上绣着花,手指修长,指甲光滑,极是好看。
此时他扬起俊脸,剑眉之下黑白分明的双眼望向车外。
“好香。是包子吧?”他道。
鱼红菱皱眉:“什么包子不包子的?”
白衣公子抬手指向窗外。不远处,一家包子铺前蒸笼如小山,热气蒸腾。
鱼红菱道:“这有什么好吃?等收拾了肖阳那混账,我请你去最好的酒楼吃酒。”
白衣公子笑笑:“酒是要吃的,包子也要吃。”
鱼红菱有些无奈,只好吩咐车夫将车赶了过去。
车队中两辆大车,十余骑士,鱼红菱吩咐一声,一位骑士便过去要了一笼包子送到车上。
白衣公子深吸一气,露出满足的表情,然后便用手抓起一个吃了起来。
那包子刚刚蒸好,滚烫无比,他却浑无所觉,不片刻便将一笼包子吃光,然后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将老板叫来。”他轻声道。
骑士不敢怠慢,急忙将包子铺的老板叫了过来。
白衣公子掀开车窗帘,冲老板一笑:“你家包子闻着真香,可吃起来有些咸啊!”
老板一怔,道:“想是客官口轻吧?”
白衣公子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对喽?”
老板道:“不敢不敢,人有口轻口重之分,想来……”
不及他说完,白衣公子已然挥了挥手,一道绿雾立时自他掌间散出。
周围骑士见了大惊,急忙捂住口鼻退开。
那老板不知厉害,见状一怔,下意识地用手扇,但未扇几下便脸泛绿光,口吐白沫,倒地死了。
铺前等着买包子的人吓得惊叫四散,老板的老婆孩子冲了出来,抱住老板不住呼唤悲哭。
但片刻间,两人也脸泛绿光,倒地身亡。
街上行人惊恐至极,逃得远远的,无人再敢靠近。
“走吧。”白衣公子笑笑挥手,车队便向远而去。
鱼红菱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白衣公子道:“那日安平府的府台找你麻烦,今日我便给他也添些麻烦。不好吗?”
鱼红菱哼了一声:“我只要肖阳的狗命便好!”
白衣公子笑:“那多无趣?要杀,便得杀个痛快才好玩。”
说着咯咯笑了起来,那声音,说不尽的阴森。
车队向前而去,白衣公子探头外望,突然目光一闪,喝道:“停下!”
马车立时停住,他一指路边经过一人,道:“带过来。”
一个骑士立时飞身下马,过去便抓了那人押到车前,那人惊慌挣扎,大叫:“你们做什么?”
白衣公子抬手将此人项上的护身符项链扯了下来,拿到面前仔细观察。
“抢东西啦!”那人立时大叫,白衣公子抬手一挥,一道绿雾散出,押着那人的骑士吓得急忙躲开,那人不知厉害,一口吸入,转眼间便倒地身亡。
白衣公子拿着护身符,不住赞叹:“这等手法,着实不错!难怪这肖阳敢如此嚣张。”
“比你如何?”鱼红菱问。
白衣公子一笑:“那要比过了才知道。”
车队再向前去,只留一具中毒而亡的尸体,与满街惊骇躲避的平民。
一大早,林远用过早饭,正准备处理几份公文,却有差役惊慌来报:“大人,不好了!”
“何事惊慌?”林远镇定自若地问。
“命案!一早便出了数起命案,死了十几人!”差役惊叫。
林远一个哆嗦,手里的公文一下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差役道:“是宣华门的人,一早入城,便一路无故毒杀百姓,一路向肖氏符店去了!”
林远又惊又怒,心向下沉。
宣华门!你们……你们如此行事,真当大郑王法管不了你们吗?
肖氏符店门前,人流如织。
一早店前便排起了队,等着入内选符者不下百人。
排队的人一多,旁边的住家百姓们便有了机会,有人当街卖水卖茶,有人卖起小食,还专有一类人半夜来到符店门前打地铺睡下,占着位子,早上起来专卖这排队的位子。
一个符店,竟带起了一条街的小买卖。
排队者中,赫然便有中介所的伙计。
肖阳的铺子便是自他手中购置,当时这伙计还暗笑肖阳愚蠢,可现在才知,愚蠢的哪是那少年?实是自己。
他此时心里盘算:不论如何,我介绍铺子有功,肖大先生总能给我便宜些吧?
正在此时,一队车马来到近前停下,排队诸人不由一起打量。
车门打开,鱼红菱与那白衣公子依次下车,向着铺中走去。
“喂!”中介所那伙计立时不干了,“没见大家都在排队吗?”
“还要排队吗?”白衣男子一脸惊讶。
“废话!”中介所的伙计皱眉道,“你们再有钱,也得讲规矩吧?”
“对对对。”白衣男子点头微笑,“是得讲规矩。”
说着,便走向队伍后方。
他一边走,一边摆动手掌,于是一道道绿雾便随掌散出,飘向排队的人们。
人们一时惊讶,但也没多想,只是用手去扇。
“又来了。”鱼红菱皱眉摇头,退到了远处。
等白衣男子立于队伍之后站定,排在前边的人已然脸泛绿光,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后面的人一时大惊,但接着便也痛苦倒地,逐一死去。
做买卖的人吓得惊恐逃散,有人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杀人啦!”
符店之内,诸人都是一惊。
王二哥与王二嫂正在铺中主持买卖,闻声急忙出去,只见门前倒了一地尸体,排队诸人竟然无一生还,皆脸泛绿光而死,不由吓得面色苍白。
谁曾见过这等可怕的景象?
铺里有五名武师,这时也跟着冲了出来,看到眼前景象,饶他们是刀头打滚的人,也惊得心脏狂跳,说不出话来。
至于铺里的伙计和客人,出来一见此情景,当时便有几人吓得瘫倒在地,爬不起来。
白衣公子此时缓步向前,笑道:“前边既然已经无人,那便轮到我了吧?”
鱼红菱等人也向前而来,王二哥一见是她,立时摆开架势,厉声喝问:“你们想干什么?”
王二嫂又惊又怒,道:“怕些人与你们有何冤仇?你们……你们不怕王法吗?”
白衣公子一笑:“王法?那是给你们这些小人物定的,与我又有何干呢?”
阳光透窗而入,洒在肖阳的脸上。
温暖,并不灼热,很是舒服。
他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揉了揉肩膀。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惊慌的声音:“主君,不好了!”
肖阳一怔,急忙推门而出,只见一个铺里的伙计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主君快去铺里看看吧!出大事了!”
肖阳心向下沉,急问:“是宣华门的人来了?”
“是!”伙计吓得直打哆嗦,“死了好多人!”
肖阳耳内嗡地一响。
王家三口此时都在铺子里,姐姐应该也在铺子里。
死了好多人?
一时间他急红了眼,不顾一切展开踏云符之力,直接越过墙头,向着符店飞掠而去!
不能出事!
大家千万不能出事!
符店之前,五位武师已然倒了一地,重伤不起。
鱼红菱冷笑看着王二哥和王二嫂,道:“上次的教训都忘了?”
两人此时护着肖月,守住店门,王二嫂气愤难当,叫道:“你们……你们宣华门的人,简直就是一群魔头!”
鱼红菱眼泛寒光:“找死!”
白衣公子笑道:“何必生气?神也好,魔也罢,都是凌驾于凡夫之上的存在,若不能成神,成魔不也挺好?”
王二哥一只胳膊受伤低垂,怒道:“等我家主君到来,且看你们如何收场!”
白衣公子想了想,道:“他来了,却见你们一个个平安无事,岂不是很无趣?那可不好玩。来啊,将他们都杀了吧。”
一声令下,那十几个骑士立时大步向前,一个个身上气息缭乱,眼中杀意如电。
“你们好大胆子!”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飞掠而至,却正是林逍儿。
林远还要召集人马,她却等不及,得到消息之后立时只身赶来,来得却正是时候。
她一掠而起,身上一道道弧光涌动,落地出手便是最擅长的武技——流星破!
一个骑士迎了过去,但不及出手,便被她一拳砸在胸口横飞出去。
只一拳,她便砸碎了此人胸骨,击烂了他的内脏!
看着那一地死尸,林逍儿不由勃然大怒,数拳便又打死了三个骑士,指着鱼红菱,怒道:“鱼红菱,你简直就是畜生!”
白衣公子见到林逍儿,目光一动,笑问:“这位漂亮妹妹是谁啊?”
鱼红菱冷冷道:“她便是安平府府台之女,林逍儿!”
白衣公子笑道:“长得可真俊,不若跟我回去,给我当小妾吧。”
林逍儿一时大怒,厉声道:“恶贼找死!”
说着,周身弧光掠起,便要杀向那白衣公子。
鱼红菱冷笑一声,一掠而来挡住林逍儿,双掌化为爪形,向着林逍儿身上抓来。
她指尖一时变得赤红,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直向着林逍儿胸口刺落。
肖月不由惊呼:“逍儿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