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白云宗方万鹤的其他类型小说《千年一卦白云宗方万鹤》,由网络作家“孤草依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到了这一步,囚天霸也知道自己是被方万鹤给耍了。“气煞我也!”怒火攻心,囚天霸急的抓耳挠腮,身后的一众小弟也纷纷对方万鹤怒目而视,要不是这百花城不允许动手,他们早就冲上去了。不算气派的朝心院外一时间聚集了这么多人,周围不少店铺的人端着茶水、板凳走了出来,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万里无云,清风碧空之下,能容三马齐驾的大道一时间也显得拥挤起来,朝心院门口那挤了几十号人的地方倒是成了此刻最宽敞的位置。但是地方宽敞了,人心却窄了,没人愿意往前跨上一步,生怕离那囚天霸的人马近了一步,丢了小命。“瞅瞅你们这样子,不就是天霸门吗,在这百花城也就是个三流的势力,就把你们怕成这样。”有人不满。“有本事你站起来,别蹲人堆里说话。”有人嘲讽。“就是,这百花城是...
《千年一卦白云宗方万鹤》精彩片段
到了这一步,囚天霸也知道自己是被方万鹤给耍了。
“气煞我也!”怒火攻心,囚天霸急的抓耳挠腮,身后的一众小弟也纷纷对方万鹤怒目而视,要不是这百花城不允许动手,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不算气派的朝心院外一时间聚集了这么多人,周围不少店铺的人端着茶水、板凳走了出来,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万里无云,清风碧空之下,能容三马齐驾的大道一时间也显得拥挤起来,朝心院门口那挤了几十号人的地方倒是成了此刻最宽敞的位置。
但是地方宽敞了,人心却窄了,没人愿意往前跨上一步,生怕离那囚天霸的人马近了一步,丢了小命。
“瞅瞅你们这样子,不就是天霸门吗,在这百花城也就是个三流的势力,就把你们怕成这样。”有人不满。
“有本事你站起来,别蹲人堆里说话。”有人嘲讽。
“就是,这百花城是不准动手,可你这辈子不出城了?”有人冷漠。
总之就是世人百态,此刻显露了七七八八,唯独避开那古道热心、仗义而为。
但是这边的热闹明显影响不到朝心院的众人。
“等你小子出城的。”囚天霸急了半天,把脸都快挠红了,都没想出什么恶语能够施加给方万鹤,无奈之下,也只能说出一句入门级别的威胁。
花义见状,嘴角翘起,和方万鹤比嘴皮子,这和王八精主动脱壳有啥区别。
方万鹤撇撇嘴,转过身,问道:“你们怎么得罪他们了?这朝心院不是百花城官方的建筑吗,怎么连个护卫都没有?”
百花城作为整个方寸的中心,在江湖之中有着极高的地位,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和百花城沾边,就不能小觑,哪怕你在百花城解了个手,那你排出去的不净之物也在同类之中高人……高便一等。
“哎,他们是反对老师的文试的,我朝心院虽然管着这报名之事,但老师当时坚持不要护卫,说这护卫的杀气和书生的灵气犯冲,不利于我苦读圣贤,最后百花城主实在没办法,苦苦说了半天,老师才同意让春桃跟着我们。”书生看了看春桃,说道。
方万鹤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有些迂腐的老书生,在一定程度上不比那些孤高的江湖人士好相处,都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高傲。
“你们这群读书人,就会迂腐的说大道理,一点实力都没有,要你们有什么用!”囚天霸看方万鹤不理会自己,冷哼了一声,也不愿意和这个小混蛋多做计较,而是把矛头对准了书生。
“我问你们,就你们这样的,方寸有一天遇到大乱,你们能干什么?无非就是个累赘!”
“手无缚鸡之力,还好意思在这说些狗屁大道理,还敢设文试,我呸!”
“来,小的们,和我一起呸呸呸!”
“呸呸呸!”
经过囚天霸这么一闹腾,整个朝心院外弥漫着各种不堪入耳的嘲讽声,一道道谩骂之声直冲云霄,天色变得有些阴沉,整个百花城也变得更加的躁动。
时间一长,不光是天霸门的人,甚至不少围观的人也开始对一些读书人心怀不满。
“这囚天霸这次说的有些道理……”
“就是,念书只会把人念傻,真搞不明白方寸要这群读书的人干什么……”
“我孙子眼看着就长大了,我可不想让他学那些没用的东西,认识认识字就行了……”
“我孩子也是啊,说不定经过囚天霸这么一闹,还这能取消这该死的文试,到时候咱们的孩子也不至于学成了傻子。”
“……”
百花城的道路虽宽,但房屋却是鳞次栉比,样式也是各有不同,有高有低,声音在这建筑之中飘荡,每每会产生不小的噪音,再加上说话的人一多,各种声音四处飘散,混乱不堪,到了最后,哪怕是近在眼前的囚天霸,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模糊不清。
书生和春桃不堪谩骂,均都气的满面通红,但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庞大,二人想要出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骇破了胆。
花义捂着耳朵,他们几人可谓是处在声浪的最中间,这声音要是整齐倒还好说,可这声音偏偏是混乱的,听上去更加的刺耳。
唯独方万鹤,站在朝心院的门槛中间,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静静的看着对面肆意谩骂的人群。
不是方万鹤心如止水,而是他早就适应了这种吵闹。
“哎,说出来估计没人信……白云老道和黑老怪两个人说梦话和表演口技似的……而且声音能把山顶的石头给震塌了……”方万鹤叹了口气,开始怀念起那段每晚担心白云山被震塌了的日子。
虽然方万鹤面色冷静,甚至还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但这并不能影响囚天霸以及周围人群的口伐之声,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春桃,关门吧……”书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挥手,大声说道。
而春桃也习惯性的往前迈了一步,但是下一刻却愣住了。
因为方万鹤坐在门槛之上,这大门便关不上。
“这位兄弟,快进来吧!”书生见状,来到方万鹤身边,大声喊道。
方万鹤闻言,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顿时明白了书生想要干什么。
“你们进去吧。”方万鹤站起身来,微微扬了扬道袍,一股清风席卷而来。
“老大,你放屁了……”花义鼻子微微一动,毫不留情的说道。
方万鹤脸色微微一红,回头瞪了花义一眼,说道:“你们都快点进去,把门关上,耳朵别被震聋了。”
“那你呢?”春桃好奇的问道,这种场面她见过几次,但是仍旧没能习惯,几乎每次都会被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方万鹤这么一个看上去很瘦弱的人,怎么能这么冷静。
方万鹤笑道:“我?我留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和他们对骂。”
一听这个,书生和春桃都愣住了,唯独花义无奈的摇着头,他就知道,自己的老大从来都是没有麻烦创造麻烦。
别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万鹤是“多一事不如再多一事”。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关好门!”方万鹤看门槛里的三人都没有反应,索性自己动手,先把一扇门关上了。
“孙贼!有本事儿别关门!每次你都关门!敢不敢留下来!”
“有没有出息了!”
“读书人就是没出息啊!这点胆量都没有!”
围观之人见状,纷纷破口大骂,音调又高了几分,囚天霸更是面红耳赤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要不是百花城的禁令还算有效,估计他能动手把朝心院的门给拆了。
“都别叫唤!一会老子收拾你们!”方万鹤实在是被吵得心烦,刚刚把一扇门关好,便转过身,对着下面的上百号人怒吼一声。
声音之大,震古烁今,一些不结实的房屋甚至都跟着抖了抖,丝丝泥土落了地,又被那疾驰的马蹄卷起,不知带往何处。
整个百花城,安静了……
远处的白云山上,白云道长持棋的手突然一抖,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缥缈,说道:“我刚才怎么听到小混蛋的声音了?”
“我看你是被他骂怕了,你也是该骂,晚上说梦话那么大声音,他能把你说醒也不容易。”黑老怪坐在对面,看着棋盘,说道。
“哼,你也没比我强多少。”白云道长哼了一声,眼看着自己要输了,拿起拂尘就把棋子都拨弄到了一边。
“下棋不好玩,你说我们用讲道的时间打扑克怎么样?”
“……主意不错……”
赌徒啊同志们,这就是赌徒的养成,血淋淋的教训啊……
百花城内,众人都有些愣神,他们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嗓门这么大的人。
“难道是失传已久的狮吼功?”有人猜测道,语气之中充满了震惊。
“不会,如果是狮吼功,我们就全都见阎王了。”立刻有人反驳道。
“也可能是狮吼功的翻版,狗吠功……”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也都快成三流功法了……”
花义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自己在白云宗还是练了点本事的。
“花义,你把另一扇关好,然后你们在里面待着就行了,看我今天把这群没开化的都变成孺子。”方万鹤说道。
花义闻言,犹豫了一会,利索的跳到了门槛外,在书生满脸惊讶的注视下,慢慢的关上了另一扇门。
“砰。”
两扇门紧紧的关了起来,而方万鹤和花义则站在了外面,书生和春桃留在了里面。
“你小子有长进啊。”方万鹤看着花义,笑道。
花义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总要向老大学习学习,要不怎么当小弟。”
方万鹤闻言,拍了拍花义的肩膀,说道:“恩,孺子,你是天大的孺子!”
而直到此刻,周围之人才清醒过来,但仍旧没转过弯儿来,这站在门口的两个小道士是什么意思,要离开这里了吗?
囚天霸深深的看着方万鹤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怎么,被读书人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我看着读书人的圣贤书也确实是读到狗肚子里了。”身旁有忠心的小弟跟着说道。
“对了,我记得方寸有句古话,是什么百无一用来着??”囚天霸回头看了一眼围观之人,大声说道。
“自古书生!百无一用!”
被囚天霸这么一挑唆,周围的几百号人彻底的冷静下来,齐齐的对着朝心院的大门以及门口的方万鹤二人吼道。
方万鹤和花义就这么肩并肩的站着,方万鹤面色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一旁的花义则有些紧张,但也能控制住情绪,勉强镇定。
而门里边的书生,则紧握着拳头,满脸的痛苦,身旁的春桃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清风徐来,这整齐的怒吼声也不能扰乱这阵微风的归去之心,一阵翻涌,拂过方万鹤那古井不波的面容,拂过二人白色的道袍……
“老大,你是不是又放屁了……”
“……错,这是清风的味道……”
江湖远、箫声漫,一场场叫做人生的戏在方寸的各个角落登场、落幕,苦情也好,闹剧也罢,终究有个开始、有个起伏、有个夕阳西下。
微微摇摆的树林外,冷风依旧,一条偏僻的小路摇摇晃晃的不知道通往哪里,略显凄凉的场面和初春的嫩绿显得有些矛盾,却又那样的相得益彰。
刀疤男足足做了十个深呼吸,才缓过劲儿来,一张国字脸上露出很不屑的表情。
“你如果只会骂街的话,就乖乖的把好东西都送上来,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个痛快。”为了挽回颜面,避免让身后的诸位跟班误会自己也是一个甘于骂街的粗人,刀疤男终于一句话回到了正题上。
对面的方万鹤闻言,竟然也做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你如果只会耍刀的话,就乖乖的让开路,说不定我还能少骂你两句。”方万鹤颇为认真的伸出一只手,指向了刀疤男。
如果没有那一脸的贱笑,倒真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
刀疤男气的眉毛胡子左右乱颤,在他看来,这小子绝对是来气自己的。
“难道是以前得罪的哪个缺德的专门派来对付我的?”刀疤男心中把以前抢过的人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好像也没有谁这么缺德。
但是很快的,刀疤男就明白了,这个采花大道的话不是在耍无赖,让这小混蛋多骂两句,真的会死人的。
“告诉你!如果靠嘴就能闯荡方寸,那我就无敌了!有本事你骂我看看!看我不劈了你!”刀疤男一边说着威胁的话,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阴森森的刀光在阳光的照射下反而显得越发冰冷、刺骨。
方万鹤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现在这世道好混啊,竟然还真有这种嫌活得长了,得了,既然对方都这么要求了,那我也别藏着了。”方万鹤在心里进行了一番轻而易举的思想斗争后,几乎是一瞬间就决定放大招了。
“那你听好了!”方万鹤索性收起了木剑,一只脚踩住放在坐着的石头,一只手掐着腰,大喊一声。
刀疤男见状,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是有什么恶心的事情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豪优根!”
“……”
“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刚才那仨字怎么蹦出来的……”
“……”
“重来!”方万鹤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单凭这种不要脸的个性,刀疤男就相信,这小混蛋会在方寸混的风生水起。
而对面的一众山贼,则开始哀叹不幸了,刀疤男更是被气的后退了几步。
好不容易有个上钩的,没想到还是个没脑子的,看来又要喝几天西北风了。
“诶,狗蛋,你别后退啊,谁知道会不会脚下打滑,再被石头磕着脑袋可就不好了。”不顾对面十几号人的沉默,方万鹤开口了。
刀疤男一愣,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便感觉脚底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心,直直的往后栽倒在地。
而鬼使神差的,一旁的红面罩手疾眼快的想要过来搀扶,脚下却一个踉跄,踢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嘶!”
森森的凉气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刀疤男的脑袋正好砸在了石头上。
“砰!”
血色模糊,鸟兽惊恐,不提也罢。
……
幽幽小路之上,方万鹤的身影在冰冷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和这茫茫江湖、悠悠方寸格格不入。
把玩着手里的木剑,方万鹤抬头望了望,前面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小亭子,朱漆落了大半,立在这坎坷崎岖的小路旁,不知道是何人所修,但上面纵然有些尘土,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歇脚处。
“花亭……”
方万鹤走进一看,一个裂了三四道口子的牌匾有些颤抖的挂在亭子上方,微风摇动,一股子尘封的味道慢慢悠悠的散了出来,上面刻着的“花亭”二字倒还算清晰,笔墨有力,看着像是名家之作。
将剑和背包卸下,方万鹤舒舒服服的坐在亭子中,靠着一根朱漆尚好的亭柱,瞥了瞥从亭子侧方洒进来的月光。
清冷月光照着方万鹤一半的面容,那一双时常挂着奸笑的明眸此刻却写上了伤感。
“方寸这么大,哪里才能探得我的身世,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方万鹤靠着亭柱,微微闭着双眼,思量着自己的去处。
接下来当然是要去百花城的,只是,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不必多说,各路恶人也不甘平静,最为关键的是……
“我找不到路啊……”方万鹤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白云老道的鬼画符,强忍住内心将其撕碎的冲动,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一阵春虫不甘寂寞的嘶鸣声慢慢响起,耳畔的刺耳声越发的浓重,方万鹤有些心乱……
心乱则身动,方万鹤实在是看不透这鬼画符一般的地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索性就将其收好,站起身,握住了立在身旁的木剑。
脚步挪移,剑影闪烁。木质的剑看似愚钝,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点点灵光,配上那春虫的鸣叫,一点一划,从生到熟,方万鹤倒是慢慢的入了门,出剑、收剑之间,一朵阴云遮住了月光,留下一地的斑驳,和那黑暗中的呼啸剑风。
“啪。”
一声脆响,如同万物归静的前奏,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雨顷刻间席卷而来,荡平那躁动不安的浮沉和心烦意乱的人心。
身静,剑收。
一套白云剑法练完,方万鹤轻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浮现的汗珠。
“这白云剑法……不简单啊……”方万鹤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亭子里,翘着二郎腿,方才那潇洒的身姿似乎也被这场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了。
“当然了,我更不简单,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
“……”
“哎……”
江湖中的热血之人最怕的是什么?无非便是寂寞二字。
一腔豪情无处可发,一心壮志无人可诉。只有那凛冽的寒风呼啸间肯屈尊回应一下自己,也只有那阴冷的月光肯照在自己身上,却也让自己的背影更加的萧瑟。一幅幅落寞的画卷几乎每一刻都会在这江湖之中展开。但是展开之后,又当如何?只要身处这画卷之中,无论是武艺高深的江湖高手,还是将将出师的少年少女,都只是寂寞的人罢了。
“黑老怪有句话说的没错,所有的豪情,所有的道义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身旁有人相伴……”方万鹤自言自语道,虽然他在内心深处,一直在怀疑一件事,黑老怪年轻的时候,身边的朋友是不是都被他的屁崩没了。
春雨不停,寒意乍到。
方万鹤又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才勉强维持着温暖,整个人蜷缩在小亭的一角,满脸的幽怨。
“我可是要扬名方寸的人,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凄惨了一些……”就在方万鹤低着头思索这个深刻严肃的问题时,一个黑影却慢慢的摸了上来。
“嘎吱……”
“嘎吱……”
“混蛋啊……”
“嘎吱……”
树枝折断的声音在这磅礴大雨中显得不是很明显,所以,如果没有随后那一连串的咒骂,方万鹤倒真的不会去注意到这些诡异的声响。
猛然一抬头,方万鹤“嗖”的一下跳了起来,反手握住木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而没用多少时间,方万鹤就隔着雨幕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瘦小身影,这道身影实在是太过无力,在风雨中左右摇摆,脚下踩着被狂风暴雨吹落的树枝,眼看着下一刻就可能摔倒。
看到这里,方万鹤笑了,慢慢的收起了木剑,坐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静候着来人,静候着这位意料之外的雨中行者。
……
“我抽到了……这个叫……尖儿是吗?”
“恩,因为我抽到的是二,尖儿是一,是最小的,所以我赢了。”
“来,弹个脑门儿。”
“我抽到了……十,咦,你抽到了尖儿,是不是我赢了。”
“错!这时候尖儿是最大的,来,弹个脑瓜蹦儿。”
“……咱俩都抽到了尖儿,这怎么算。”
“红桃尖儿比黑桃尖儿大,我赢了,来弹个脑门儿。”
“……”
这场雨没有丝毫休止的意思,空气中的一股股温润也丝毫不能阻挡亭中的火热。
换了一身朴素麻衣的花义捂着脑门儿,昏昏沉沉的扔掉了手里的牌,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一股子清新进入体内,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头领昏过去了,山里的兄弟乱作一团,我就直接跑出来了。”花义慢慢的说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在雨声的陪衬下,显得更加无力。
对面的方万鹤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那为什么来找我?我可是一个刚刚踏上这江湖乱世的人……”
“我感觉,感觉跟着你,会有不少的收获,更何况你还有那神奇的本事,我也是有一颗闯荡江湖的心的,这方寸之大,我甚至还没有走遍亿万分之一……”花义说着说着,心中那藏了多年的热血悄然沸腾了。
“你是一直在一个山沟子里待着吗。”方万鹤却毫不留情的在这股热血上浇上了一碰冷到刺骨的水。
“但是凭我的功法和实力,根本没办法通过百花城的职业认定考试,没办法得到一个职业,就没办法在方寸行走,被逼无奈之下,我才落草为寇……本来只是想混口饭吃……”花义忍住嘴角的抽搐,慢慢悠悠的诉说着自己的凄惨历史。
“说起吃的……我饿了……”方万鹤毫无同情心的摸了摸肚子。
“但是哪怕是贼窝里,也是实力至上,我成了任人欺负的对象,几乎每一个山贼都能对我呼来喝去,但是为了一口饭吃,我还是留了下来……”花义已经习惯了方万鹤的厚脸皮,自顾自的诉说着曾经的一切,说着说着,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
“你那有没有吃的。”方万鹤看着花义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直到最近,贼窝里也不好混了,无奈之下头领才带着我们下山,守在树林外……直到遇见你,我觉得,我能跟着你混上一口吃的了……”花义的声音越来越低,听上去像是没了力气,但却更像是爆发前的沉默。
春雨有了些许倦意,一股股凉风吹来,雨势小了不少,燥热悄然回归,这个江湖却变的更加吵闹。
“你那有没有吃的。”方万鹤全然不顾周围的变化,只是反复的问着同一个问题。
一直盘腿坐在地上的花义闻言,将头低了下来,浑身慢慢的开始颤抖,雨后的冷暖在心中反复缠绕,化为一道道最为锥心的情绪,让花义彻底爆发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选择跟着你你却一直在和我说吃的!难道我真的没有一点值得可怜的地方吗!难道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吗!”花义猛然站起身,一双一直都没有什么精神的双眸此刻却遍布血丝,整个人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似乎让渐渐平息的雨又有了去而复返的趋势……
只是这气势,却布满了悲伤,如同那雨后春虫不甘的嘶鸣,顶多算得上是最后的挣扎。
而几乎和花义脸贴脸的方万鹤,却一直很平静,淡定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口水后,方万鹤笑了……
“你不也一直在和我说吃的吗?”
日落西山,整个百花城也笼上了一层昏黄的气息,有些店铺开始关门,有些店铺则开始准备晚上的新一轮狂欢。相互认识的人彼此打着招呼,行色匆匆的江湖人士也难得的停下了脚步,寻得一份宁静之处,以做落脚。
“高兄,我几月不来这百花城,怎么多了宵禁,还有这城防军似乎调动的很频繁啊。”
“嘿,别提了,这也就是三天前的事儿,最开始啊,是那城门不知道怎么塌了,后来……”
“……”
来来往往,饱经沧桑的城门楼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过往,迎来了多少未来,起起伏伏之间,一座城屹立千年不倒,一片天撑了万年不破,一颗人心,又能守住几个日月……
纪家的偏房之中,方万鹤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伤的花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云站在一旁,好奇的问道:“我一直不知道那黄花是什么?”
方万鹤闻言,从衣领的后面拿出了一朵小黄花。
此花已经变了颜色,花瓣的边缘已经开始枯萎,再也没了迎风摇曳时的鲜艳动人。
“这是花义的武学所变,也多亏了这黄花,我才能认识他。”方万鹤说道。
纪云见方万鹤不愿意多说,自己也不愿意再问,只是眼中的好奇之色却越来越浓了。
“额……”
就在二人沉默之时,躺在床上的花义突然发出一声略显痛苦的呻吟,有些发黑的眼皮慢慢的往上抬起,露出一双无神的双眸。
“花义,你醒了!”方万鹤激动的站起身,看着花义说道。
纪云也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这一对兄弟。
“老……老大?”花义一愣,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海中仍旧时不时的传出一阵眩晕的感觉。
“是我。”方万鹤看着花义那苍白的面容,心头更加伤感,鼻子微微发酸,眼前有些模糊。
“此情此景若是一对才子佳人,必当流传千古,可惜啊可惜。”一旁的纪云见花义没事儿,松了口气,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笑容,感慨着走出了偏房。
“老大,你怎么来了。”花义慢慢的恢复了清醒,纳闷的问道,大脑的混乱让他的记忆有些支离破碎,虽然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但是此刻的花义依旧处于呆滞状态。
方万鹤不经意的擦了擦眼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花义躺在床上,终于理清了思路,彻底的恢复了清醒。
而想着想着,花义便乐了起来,似乎是有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儿。
“你小子笑什么?”方万鹤问道。
“老大,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我打开了一扇门,进入了一片新的天地……”花义笑道,这种心境上的变化最是神奇,也最是难得。
方万鹤点了点头,他知道,此事过后,花义的满腔热血终于能够真真正正的发挥作用,那无所畏惧的古道热心也终于是孕育出了一点苗头。
“花义,你当时就不怕吗?”方万鹤问道,他和花义也只认识了几天,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是作为一起闯荡江湖的兄弟,终究还是要多一些了解。
花义闻言,毫不犹豫的说道:“怕啊,我肯定会怕啊,只是在看到老大你一直留着小黄花时,我又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了。”
方万鹤点点头,把小黄花拿到身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你这个小黄花是拿什么东西变得。”
花义闻言一愣,面色微红,有些遮遮掩掩的说道:“老大,你真的要知道?”
方万鹤见状,说道:“当然了,我一直好奇这个。”
“咳咳,那个……是鸟兽精华之物……”
“你给我说人话。”
“鸟屎和各种野兽的排泄物……”
“……”
“老大,嘿嘿嘿,你看看,这床很舒服,你要不要上来试……”
“啊!老大我可是病人!”
“啊!老大,三思啊!我现在可是很虚弱的!”
“凳子砸坏了是要赔钱的老大!”
“……”
站在院落之中,听着偏房之中的吵闹声,纪元微微一笑,这兄弟之情,当真是奇妙至极啊。
“兄弟嘛……”纪元低语一声,望向天边的晚霞,细细思索着什么。
晚风凄凉,落霞孤雁,百花城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之中,无人想去打破这种氛围,这是一天之中最神奇的时刻,一切的喧嚣都归于沉寂,一切的热闹又悄然酝酿。
“少主!不好了!那宁相带着人过来了!”
一声略显刺耳的吵闹声打破了纪家的宁静,也打破了纪云的沉思。
纪云眉头一皱,看向来人,问道:“何叔,宁相带了多少人。”
名为何叔的老者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衣,此刻急的满头是汗,说道:“宁相把乾坤堂所有的人马都带过来了,其中有不少是百花城的银甲护卫。”
纪云闻言,拍了拍何叔的肩膀,说道:“何叔,你把所有的纪家护卫都叫过来,虽然这百花城的纪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支,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就不信这宁相敢在百花城中动手。”
何叔闻言,连忙点头,一溜烟儿的跑向纪家更深处的院落。而纪云,则慢慢悠悠的站到了纪家的大门外,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黄沙漫天。
一会功夫,黄沙席卷而来,层层尘土之中,露出三匹高头大马,身后则是一个颇为气派的马车,再其后,则是一堆堆乾坤堂护卫以及一部分银甲护卫。
“呵呵,看来我宁相面子不小,能让纪家少主这般迎接,真是折煞老夫啊。”
人未落地,声先入耳。
纪云看着逐渐停在自家门前的马车和一众护卫,冷哼了一声,索性直接坐在了门槛儿上。
宁相掀开车帘,在刘老的搀扶下,平稳落地,尘埃落定。
“宁相真是很闲啊,一天之内,两次来我纪家,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招惹你了?”纪云坐在门槛儿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宁相见状,双眸发冷,呵呵的笑道:“哪里哪里,如若不是有公事在身,也不敢再来叨扰纪家。”
纪云闻言,抬头笑道:“怎么?这次来是公事?”
“不错,原本那方万鹤及时将圣考玉佩还给少主你,也算是没有酿下大错,本来我不想再管这件事。但是后来,我和下属一琢磨,觉得这件事可以不管,但是那方万鹤和花义二人品行低劣,以后进了江湖,难免生出事端,为了防微杜渐,我决定将他们写入定罪书,终生不得参与考核。”宁相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从怀里掏出定罪书,翻开一页,上面已经写好了诸多事宜,只要当着方万鹤和花义二人的面,说明此事,写上名字便算是大功告成。
纪云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噌”的一下从门槛儿上弹了起来,一身白色金边的衣服无风自动,瑟瑟作响,伴着夕阳的光辉,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好,好一个宁相!当真是好手段,真以为这百花城无人可以管你吗?”纪云冷笑一声,声如洪钟,内含震怒,门外的不少护卫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面如土色。
“不愧是纪家主的儿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本事,但是纪少主,你这话就说错了,这定罪书归我乾坤堂管,那方万鹤也确实在乾坤堂劣迹斑斑,我做这一切都是公事公办,定罪书写完后,还要交给城主大人,难道我有什么过错吗?”宁相面露委屈,先是赞扬了纪云一番,随后又故作正经的说道。
纪云握了握拳头,虽然他和方万鹤二人只能算是萍水相逢,但也看不惯宁相的这幅嘴脸。
“少主!”
此时一种纪家护卫和纪家弟子也赶了过来,站在纪云身后,虎视眈眈的望着宁相和他身后的一队护卫。
“这是做什么?纪少主,难道你要挡我办正事?这纪家,在百花城,可算不得很安稳啊。”宁相见状,不慌不忙,晃悠着手中的定罪书,露出一抹奸笑。
纪云挥了挥手,心中暗道这宁相狡猾,明知道城主已经多年不管这定罪书了,此刻却偏拿城主来说事,自己还真的不好反驳什么。
“无事,你们先退回去,我和宁相有话要说。”纪云挥了挥手,说道。
“是。”
一众护卫慢慢的后退,但仍旧警惕的看着宁相,在这百花城中,虽然禁止打斗,但以宁相的为人,这点规矩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宁相,如果我把这圣考的名额转给方万鹤二人呢?今日我虽然用圣考玉佩报了名,但我记得这个是可以转移的,只是中间需要间隔三天罢了,大不了我不参加圣考,反正那武学对我来说,也无大用。”纪云掂了掂手中的圣考玉佩,笑道。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方万鹤带着花义离开了乾坤堂,脸上挂满了笑容。
而二人的身后,宁相一脸寒霜,众人一脸震惊,眼睛睁的如同灯笼一般,显然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听错吧,这个宁相要把小道士当做贵客,而这两个小道士臭屁的拒绝了。”
“恩……不过我最震惊的是,这个小道士竟然拿走了圣考的资格……”
“这个资格很难得吗?”
“岂止是难得,这圣考一般是留给天赋极佳之人的,名额有限,一般是给名门望族准备的,通过圣考后,便能选择一门武学,这可是天大的机遇。”
“原来如此,这宁相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宁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直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来到了乾坤堂最里面的大堂之中。
一众小跟班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心中惴惴不安,那小道士不怕宁相,可他们怕啊。
来到了大堂之中,宁相往主座上一坐,沉默不言,但一股股压抑的气息却笼罩着所有人。
都说江湖之中,多得是儿女情长豪情万丈,但是不管多么热血的地方,也终究少不了地位的高低,高居在上者,不看众生看前路,匍匐在下者,不看前路看生路,而那位居中间者,则瞻前顾后,满腔的豪情也无处可发泄。
这方寸间,高位者的气势永远比那豪情更多,但终究是不得人心。
沉默了一会,站在最前面的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大人,那圣考名额是留给纪家的,估计一会纪家就会来拿去那圣考凭证,这可……”
宁相挥了挥手,一双小眼睛此刻倒是格外的有神。
“刘老留下,其余人出去吧。”宁相冷声说道,此刻只是正午,但屋内的温度却是低了不少。
“是。”众人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纷纷退出了大堂。
很快的,阴森森的大堂上只剩下了宁相和刘老二人。
刘老忍不住一哆嗦,别人可能不了解宁相,但是他了解,别看宁相表面滑稽不堪,只知道贪婪,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是宁相实际上是个极其狠辣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那油腻的外表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呵呵,宗门那边让我想办法铲除这两个小道士,本来我只是想把他们写进定罪书,然后慢慢的把他们逼进绝路,但是那个叫方万鹤的小子竟然知道一些天大的秘密,我只能改变主意……”宁相用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这声音在刘老听来,和那催命的鬼哭狼嚎之声没有什么区别。
“秘密?难不成是……”刘老闻言一惊,小声说道。
宁相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怀疑有个人在暗中调查惊云宗,而我作为惊云宗的一员,自然也少不了被调查一番,只是我没想到此人会查到这种地步……虽然不知道这个方万鹤是不是这个人,但是这小子知道的有点多……”
“他活不过今晚……”宁相微微握拳,其坐着的椅子竟然发出一阵颤抖之声,竟是承受不住这惊天的杀气。
“可是纪家那边……”刘老眼皮一跳,他知道这个小道士完了,让宁相释放出这种程度的杀气,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死里逃生。
“呵呵,纪家只是一群盲目自大的疯子,稍微忽悠一下,他们就能去找方万鹤拼命,我方才已经派杀手出去了,确定这两个小道士落脚的地方后,便什么都好说了……今晚若是这群人失手,还有纪家,纪家的人要是再失手,那可就把纪家的一群老疯子给惹出来了……”宁相想到这里,嘴角翘起,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这屋内的杀机反而愈发的浓厚了……
……
方万鹤和花义从乾坤堂出来后,左右无事,便回到了温云峰的院落之中。
看了看门两边支离破碎,散落一地砖瓦的院墙,方万鹤还是决定走木门进到院落之中,既然这门还在,总要发挥一下价值。
“砰。”方万鹤一推门,还没等迈开步子,两扇门板就直直的倒了下去,扬起一片黄土,掩埋了方万鹤二人一脸的凌乱。
“老大,让你中午别吃那么多,力气都变大了……”花义站在身后,满脸无奈的说道。
“我哪知道这门这么脆弱。”方万鹤踏着门板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一堆废墟之上,这整个院落只剩一间偏房还算是坚强,今晚上估计只能住那里了。
花义也跟着走了进去,坐在了方万鹤旁边,满脸幽怨的说道:“我中午可都没吃几块肉,估计老大你三天不用吃饭了。”
方万鹤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说道:“这算什么,这点东西刚刚管饱儿,晚上去龙步星那蹭饭去。”
花义闻言,眼睛一亮,不管是做饭还是蹭饭,有吃的就好。
“对了老大,你到底和宁想说什么了,他竟然真的把圣考名额给你了。”花义好奇的问道。
方万鹤从怀里掏出了温云峰留下来的书,笑道:“这里面正好有这宁相干过的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就把这些事情和他说了说。”
花义一听这个,顿时拍了拍大腿,兴奋的笑道:“老大你太英明神武了,有了圣考,我们就能选一本武学了!终于可以好好的练武了!”
听着花义激动的声音,方万鹤却眉头微皱,眼睛不经意的撇过大院的角落,发现一朵鬼愁花在一片废墟之中坚强的摇曳着,花瓣已经黑了一半,眼看着就要化为一抔尘土。
方万鹤眼睛一亮,正准备起身,一阵清风吹过,落在鬼愁花身上,却如同万仞山岳一般,将其毁的一干二净。
看着彻底凋零,化为灰尘的鬼愁花,方万鹤微微叹了口气,眉宇间思绪万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旁的花义则满脸的兴奋,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世人只认山岳厚重,不知山上之花摇曳之处,芳香遍地更胜胭脂绯红。世人只说大江滚滚,不言江中之土翻涌之间,浊浪滔天堪比气吞如虎。
……
初春的天色依旧黑的很快,还未感到腹中饥饿,方万鹤和花义就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若不是月色还算皎洁,此刻估计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百花城的夜晚还挺热闹。”方万鹤侧耳一听,耳边传来一阵阵欢呼声,热闹至极。
花义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被整理出来的砖瓦,松了口气,这一下午二人总算是把这一片废墟都清理出来了。
“这百花城之夜,在方寸也是赫赫有名的,由于是整个方寸的中心,百花城的面积和气势可能不如一些重城,但是其内却是包罗万象,什么都有。”一屁股坐到方万鹤身边,花义介绍道。
方万鹤点了点头,寻思一会到了饭点便去朝心院蹭饭,顺便逛逛这大好的夜景。
忽然之间,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庭院,只是方万鹤和花义二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大哥,这空门大开,看上去像是有埋伏啊。”
“放屁,你好好看看,那有门儿吗?门板都他娘被拆了,有个屁埋伏,让你平时别看那些江湖书生写的东西,还不听我的。”
在贫民区的阴影之中,两名穿着夜行衣的人仔细的观察着方万鹤和花义所在的院落,窃窃私语道。
“大哥,我看还是翻墙吧,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险境。”身材较为矮小的一位蹲在角落里,不放心的说道。
“你个完蛋玩意儿!还用翻墙?我站在这儿都能看见这俩孙子在那坐着!哪有墙!你管那叫墙?!”身材高瘦的一位踹了自己兄弟一脚,用手指了指破碎不堪的院墙,低声骂道。
而此时在院落之中,方万鹤和花义还在探讨着深刻的人生问题。
“老大,你看看啊,中午你多吃了那么多肉,一会是不是得我多吃点东西了。”花义据理力争,恨不得把中午方万鹤吃了几块肉都数出来。
“瞧瞧你,瞧瞧你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身为老大我日夜操劳,多吃点难道不是应该的嘛!”方万鹤则根本不听花义说了些什么,有些无赖的说道。
花义闻言,还准备再争取一些,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低语声。
“老大,是不是有人在说话?”花义站起身,警惕的说道,从宁相那回来,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毕竟宁相这种人物,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方万鹤则一脸平静的坐在原地,抬头看了看,说道:“不用猜了,肯定是宁相派来杀咱们的,我拿了圣考,又当众羞辱他,他不会这么放过我。”
花义闻言,有些愕然,说道:“那老大你还这么冷静?”
“不冷静又能怎么样,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宁相肯定是得到了消息,要替惊云宗收拾我们,所以我才在乾坤堂为咱们争取最大的利益……至于之后怎么办,兵来将挡,这百花城的宵禁还没有解除,我们也无处可躲。”方万鹤平静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来到了门槛处。
花义见状,有些不解的说道:“我们可以去朝心院啊……”
方万鹤一听这个,回头看了花义一眼,罕见的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道:“吃是一回事儿,把这萍水相逢之人卷入麻烦,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花义你要记住,江湖很大,哪怕是那你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不要擅自将他拖入麻烦之中,这不是豪侠所为。”
花义闻言一愣,面色微红,点了点头,刚才是自己太过自私了,自己和那龙步星也只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吃两顿饭还可以接受,但要是真的去朝心院躲避这灾祸,绝对会被天下人不耻。
方万鹤见状,点了点头,转过身却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脸上挂上了贱贱的笑容。
“嘿,二位晚上好嘿,吃饭了吗?”方万鹤靠着破碎的院墙,朝着阴影里的二人招了招手,热情的喊道。
听到这声呼喊,花义一愣,两名刺客也愣住了。
还未到乾坤堂所在的街道,方万鹤和花义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抽签的人已经从乾坤堂门口排到了相邻的街道,人头攒动之下,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虽然没人说话,但是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哪怕只是身处其中,都会觉得心浮气躁,情绪不稳。
“这要排到什么时候……”花义看着前面的队伍,无奈的说道,按照现在的前进速度,估计排到中午也轮不到他们,最令人头疼的是,这乾坤堂对每天的抽签人数是有限制的,恐怕就算轮到自己了,这名额也没了。
方万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排在前面的人,上次他们去乾坤堂时,虽然人也不少,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多。
这一看,倒真是被方万鹤发现了点门道。
“花义,你看队伍的中间,有一大群穿着同样衣服的人,这群人是什么来历?”方万鹤看着远处一群穿着红色衣衫、身后背着一架架古琴的人,好奇的问道。
花义闻言,抬头一看,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苦笑道:“老大,那是虹琴院的弟子,这方寸有四大文院,分别是琴棋书画,这四大文院坐落在方寸的四个角落,不以门派自居,都自诩是高风亮节之士,不参与江湖上的争斗,一心追求心中所愿,在江湖上也算是颇为独特。”
“那这四大文院都不会武学吗?”方万鹤好奇的问道,原本以为龙步星这样的读书人在方寸都算是少数,毕竟习惯了刀头舔血,谁还会去想那墨染的文字。猩红在心头,圣书寸不留。虽然这种说法可以说是豪情热血,但终究是有失偏颇,方万鹤也一直在心头为这方寸的读书人鸣冤,但是却想不到如今又出现个四大文院。
花义闻言,连忙摇头,说道:“老大,这四大文院可不是那俗世的书生,四大文院虽然只修各自的技法,但是也收录了很多相关的武学,比如这虹琴院,就有一套超一流武学,寒蝉绝。虽然只有虹琴院院主可学,但普通的虹琴院弟子也会很多琴类的武学,不容小觑。”
方万鹤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了个大概,今日估计就是这虹琴院的弟子集体来百花城参加考核,他们说是与世无争,到却终究要到俗世之中走一遭,高雅之士是来体验红尘起伏,否则高高在上的琴技练到极致也只是曲高和寡,而大部分人估计是留恋红尘迷醉,想用这峥峥琴音来搏得一份名誉。
“时运不济啊,没想到今天碰上这群人了。”方万鹤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虹琴院的人,他和花义今天肯定可以抽到,但是现在……
“要不明日再来吧,在这里耗着还不如去练剑。”方万鹤转头对花义说道。
花义点了点头,心中也很感慨,自从来到百花城,似乎是诸事不顺,经历的种种事情比他之前在强盗堆里遭遇的磨难刺激多了,不知不觉间,花义猛然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了。
二人正准备脱离人群,一阵阵马蹄翻飞的声音却由远及近,雷霆之间,三驾马车便从长长的队伍中间超了过去,扬起的黄尘呛得人咳嗽不断,不少人开始破口大骂,但是等看清楚具体情况后,又慌忙的闭上嘴,哆哆嗦嗦的后退两步,把自己隐藏在人堆里。
“哎呦我去,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方万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气的不轻,本来这一身白色道袍就够破旧了,这黄尘一扬,自己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这道袍还能要了吗?
所以方万鹤觉得自己有必要谴责一下这种毫无江湖公德心的行为,以至于没有听到周围的骂声渐消,没有注意到花义在不断地拉着自己。
“这人来人往的!你说你再碰着个老人啊孩子什么的,你怎么办?”
“超速啊同志们,超速给我们带来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说着说着,方万鹤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反正就是一句话,心中所想,口中所说,今日便要来一场痛快!
“停下……”
一个十分慵懒的声音自这辆看似朴素的马车之上传了出来,此刻明明马蹄阵阵,这声音却如同硬生生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一般,清晰至极,脑海一颤。
一瞬间,方万鹤和花义周围的所有人都远远的逃了出去,甚至一些怕事儿已经离开了这条街道,原本的一条长龙顷刻之间变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把方万鹤和花义围在中间,只是不少人脸上都挂着看戏的心态。
花义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琢磨着眼前的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似乎和老大一起闯荡江湖之后,便经常发生这样的事,虽然这种情况很磨练胆量。
“花义,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方万鹤看到这里,也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转过身轻声问道。
花义一听这个,连忙摇头,说道:“老大您做的没错!弘扬江湖正气!这才是侠义之士该做的事情,至于这语君三子,就算地位颇高,做错事了也要骂!”
方万鹤一听这个,顿时乐了,拍了拍花义的肩膀,说道:“不愧是孺子,这话说得对!”
花义闻言,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乐,老大的情商简直低到极点,听别人说话每次都只听个大概,而且还抓不住重点。
“老大,语君三子是语君的三个儿子,向来行事嚣张,无人敢拦。”见方万鹤丝毫没有担心的表情,花义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醒一下。
“哎呦呵,这语君够能生啊,三个儿子,将来争家业的时候还不得打起来。”方万鹤摸着下巴,看着慢慢停下来的三驾马车,再次把握住了异于常人的重点。
花义忍住嘴角的抽搐,权当听不到方万鹤说了些什么,继续介绍道:“语君少年时得了一本奇书,里面记录一门神奇的嘴上功夫,能够唇齿分明,开合之间,行那百术。”
“嘴上功夫……这是和老子抢生意的啊……”
“所谓百术,就是指这门武学的各种神秘妙用,比如刚才那一声‘停下’,便是用了传音入耳,说话时有大气势,言语之间,便占了上风。”花义习惯性忽略了方万鹤的话。
“神鬼难辨林语君,一流高手中排在前十的人物,他的三个儿子也得了他的真传,如今在江湖之上,也居于二流,未来定有一番成就。”花义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了,因为那语君三子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方万鹤也明白了具体的情况,总之就是他又得罪了一些比较有权势的人。
不过方万鹤也从来不怕这个,语君来了他都不会哆嗦,更不用说语君的儿子了。
抬头望去,只见人群主动往两边分开,露出了三名样貌不一、身材类似的男子。
三人都是八尺左右的身高,从左及右分别穿着白色、蓝色、黑色的公子衫,丝绸的料子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夺目,险些及地之处的衣摆微微晃动,所有的尘土都主动的规避,珍稀至极。
再往上看去,只见三人都是肤色白皙,眉宇之间有些类似,但具体的样貌又都不同。
左边的这位面色冷酷,一双眼睛略显狭长,看着方万鹤的目光之中不带一丝神采,双眸黑的渗人。
右边之人面露微笑,一双眼睛微微闭着,高挺的鼻梁散着一股子傲气,如那春日的积雪,看着温暖,实则冰寒。
至于站在中间的一人,个子最矮,但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冷暖,五官也没有丝毫过人之处,如果不是那一身的冷漠气质,放在人堆里几乎找不出来。
三人盯着方万鹤,方万鹤看着三人,所有人都稍稍往后站了站,这三位公子之所以能一路嚣张,不光是凭着语君的身份,这三人自身的本领也不小,得罪他们的,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甚至最惨的一位被百术折磨的自缢而亡,很是凄凉。
“无知的小道士,还敢骂我们,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左边之人冷哼一声,年纪不大,但是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
方万鹤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道:“我之前确实是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右边之人说话之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弱分毫,但是围观之人看到这个笑容时,却感觉浑身发冷。
“我现在也不知道,谁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方万鹤笑道。
“都是尘埃罢了,尘埃知道这皓月之名,又有何用?”中间的这位终于是开了口,和最开始一样,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每一个字都如同蚊虫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劲儿的往脑袋里钻。
方万鹤一听这个,撇了撇嘴,说道:“不告诉我拉倒,我就叫你们小白,小蓝,小黑好了。”
一语落地,风静树止,万籁俱寂,那浮躁的尘埃都悄悄的归于大地,不愿意再翻腾了。
“信不信我说死你。”小白一脸的冷酷几乎快要凝结成冰,说出来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杀气。
周围的人吓得纷纷后退,而处在最中间的方万鹤和花义却笑了。
“如果我没听错,他刚才说要说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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