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白色裸露的骨头,和数不清的内脏混合在一起,绿头苍蝇嗡嗡地叫着,看了直让人泛恶心。
沈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着被扯断的绳子,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跪在地上:
“怎么可能呢?就是在山上待了几天而已,怎么这么巧,就碰到熊了呢?”
地上,凝固的鲜血中,一个断裂的翡翠手镯安安静静地躺在血泊里。
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碎裂的镯子。
这是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他花了三万块钱买的。
沈昀不断地摇着头,看起来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不,不可能,婉婉没死。”
“婉婉一定是在怪我,她一定藏起来了。”
小李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一幕,偏开了头,忍不住劝道:
“沈管,你还是节哀吧,嫂子已经去了。”
他并不知道是沈昀把我扔在山里,还以为我是不幸遇难。
沈昀眼眸猩红,他上去拽着小李的肩膀:
“怎么会有熊呢?怎么会有呢?我在这里巡视这么久了,哪里来的熊。”
他的精神状态有些癫狂,看起来很暴躁。
也是难为了小李,还要应付一个疯子。
小李抓住沈昀的手,有些于心不忍:
“沈管,天有不测风云,快让嫂子入土为安吧。”
沈昀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他跪着爬向我遗骸所在的地方,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把腐烂发臭的烂肉拾进怀里。
我只觉得可笑。
是他亲手把我扔进深山里,我死后,又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人恶心得要命。
死装。
沈昀努力地把我所有的残骸揣进怀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呢喃着:
“婉婉,我们回家……回家。”
我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抱着我的血肉,从山上跑去。
说实在的,我搞不懂他。
结婚前对我百依百顺,在楚潇潇出现后又对我翻脸不认人。
现在把我害死了,却作出一副难过的模样。
我的灵魂被迫继续跟在他身边。
我看到他收殓我的尸骨,为我举行葬礼。
葬礼上,我年迈的母亲哭着质问沈昀:
“你不是护林员吗?山上有熊你怎么没发现?就这样葬送了我女儿的一条命啊!”
沈昀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他当然说不出来,是他把我吊在树上,还封住了我的呼救声,以至于我惨死熊腹。
看着我的母亲哭得几近晕厥,我的眼睛酸酸的,也想落泪。
但我已经死了,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母亲哭着被人扶走了,偌大的灵堂,只有沈昀和我黑白色的遗像。
遗像上的我,笑靥如花。
这是我嫁给沈昀的前一年拍的,那时候,我才二十一岁。
沈昀给我烧着纸钱,眼神空虚,唇色发白。
我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婉婉,我都快放下仇恨,想和你重新开始了,你怎么走了呢……”
6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沈昀一脸我对不起他的样子。
扪心自问,我嫁给他这些年,不说十足十的贤妻良母,也是勤勤恳恳,把我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跟他能有什么仇恨?
阻拦他跟楚潇潇在一起的仇恨吗?
蓦然,我想到了楚潇潇说的,我害死了他妈妈。
我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沈昀,难道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他妈?
荒谬。
这个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巨大的无力感和可悲感袭来,我好像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沈昀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
“婉婉,我是爱你的。”
“你为什么非要和潇潇计较呢?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而已。”
沈昀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都死了,他还是认为是我硬要和楚潇潇计较。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相信过我。
沈昀抱着我的遗像在我的灵堂不吃不喝地跪了四天,期间,他一直在讲着我们少年时的回忆。
他是如何对我一见钟情,又是如何热烈地追求我,我又是如何羞怯地答应他。
我对少年的沈昀,确实怀着满腔爱意。
他如果在二十岁那年死了,我会记他一辈子。
而如今我冷漠地看着他缅怀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呢?
在第四天,楚潇潇闯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看见沈昀满眼红血丝,嘴唇干裂,下巴上满是胡茬的场景。
楚潇潇终于不再伪装,一把扔掉我的遗像,抱着沈昀哭着说:
“沈哥哥,她这么恶毒,现在得到这个下场是恶有恶报,你这么在意她干什么啊?”
我的遗像被摔在地上,相框摔出了几道裂痕。
沈昀没有像平时一样温柔地对待楚潇潇,反而一下子把她推开,跪着爬过去,想把我的遗像拼起来。
碎了就是碎了,碎了的东西是拼不好的。
楚潇潇还想去拉他,沈昀恶狠狠地把她推在地上,癫狂地吼着:
“滚开!”
楚潇潇似乎被吓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沈哥哥现在是这个态度。
楚潇潇从地上站起来,语气颤抖:
“沈昀,你想想你妈,陆婉害死了你母亲,伯母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个样子,难道不会心寒吗?”
沈昀的动作顿住了。
我要是活着,一定已经气到全身发抖。
嫁过来这些年,我那天不是把沈昀的母亲当亲妈对待?
她身体不好,卧病在床,是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她嫌我做饭手艺差,我就专门去迎合她的口味,我对我亲妈都没这么好过。
沈昀母亲是电热毯没关,触电失火烧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昀颤抖着跪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尖锐的相框碎片扎进他的膝盖,渗出了点点血丝。
6
我的遗体接受了火化。
下葬那天,沈昀抱着罐子,面无表情地把陶瓷罐埋进了墓园。
回到家,我看见他捧着一个陈旧的奶粉罐,动情地亲了一下,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
“婉婉,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放进了奶粉罐里,里面正是我的骨灰。
我瞬间头皮发麻。
疯子,沈昀真是个疯子。
他的生活还在继续,只是和楚潇潇在一起的频率明显变少了。
沈昀每天晚上都难以入眠,就算是睡着了,也常常会被噩梦惊醒,一头冷汗,嘴里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也曾进过他的梦里,流着血泪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死我。
看着他陡然被吓醒的样子,我也乐此不疲。
直到这天。
沈昀或许想起来自己已经忽略楚潇潇许久了。
他去商店买了楚潇潇最爱喝的酸奶,来到楚潇潇的小区,正巧遇到几个保洁大妈在聊天,声音很大。
“唉,那边203的住户,是个小三。”
“我跟你们说,这房子都是那小三的男人给买的,上次她还挑衅原配呢,原配那丈夫也真不是个东西,听说一直向着小三。”
203,正是楚潇潇的住所。
沈昀脚步一顿,面色冷了冷,大步走向说话的那个大妈:
“你们这些老人,就这么喜欢嚼舌根吗?”
胖大妈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叉着腰大声回怼他:
“怎么?我又没说你?你难不成就是那个出轨男?”
“她自己当小三就别怪人说,跟自己的哥哥不清不楚的,弄了野种出来,还要陷害原配,我都是亲眼看见的。”
这话一出,别说沈昀了,我都吃了一惊。
楚潇潇的孩子不是她前男友的吗?跟她哥有什么关系?
沈昀仿佛被戳到了痛点,揪着那个大妈的衣领,眼眸猩红:
“你在说什么瞎话?”
大妈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大叫起来:
“唉唉唉,你还想打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有证据,那小三挑衅原配的时候我就在楼下,她们没拉窗帘,我都录下来了。”
一边说着,她掏出自己的手机。
沈昀一把夺过来。
屏幕上,正是那天的场景。
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我走后,楚潇潇故意摔倒的样子。
我忍不住一愣。
真没想到,还能有还我清白的时候。
沈昀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煞白,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整个人晃了一下。
心里的清纯善良的小情人的外皮被戳穿,他应该很伤心吧。
我这么想着。
他录下视频,把手机还给大妈,扔了酸奶,疯了一般地跑向楚潇潇的住处。
一开门,沈昀就把门反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潇潇,一字一句地问着:
“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那天,究竟是不是婉婉推的你?”
楚潇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被逼着后退:
“沈哥哥,你在说什么?当初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沈昀一下子把她推到沙发上,在手机里播放那段视频。
当日的真相扑面而来,楚潇潇瞳孔骤然一缩。
我忍不住嘲讽一笑。
被谎言笼罩起来的东西,迟早会被戳破。
7
楚潇潇终于开始慌乱起来。
她又开始哭哭啼啼地,眼含泪花:
“沈哥哥,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明白,陆婉,她杀了你妈妈,你为什么对她的感情还是这么深……”
“够了!”
沈昀红着眼睛吼着,面色气得发红。
说实在的,他好像特别容易失控。
他猛地抓住楚潇潇的头发,楚潇潇吃痛,眼里浮现出恐惧。
沈昀的眼睛里满是阴霾。
楚潇潇在沈昀心里,一直都是白莲花的存在。
现在,真实面目被揭穿,他还会对楚潇潇百般宽容吗?
“你的孩子,是谁的?”
沈昀的表情冷得可怕,揪住楚潇潇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楚潇潇终于开始害怕了。
眼前的男人,跟往日温柔的他大相径庭。
他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抵在楚潇潇脖子上。
“说。”
沈昀的语气很冷。
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犹如一片寂静的冰湖,刺得人遍体生寒。
楚潇潇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我也没见过。
或许,他的心底早就有了一只野兽。
“我哥……是我哥逼我的,我不是自愿的,是他逼我的。”
楚潇潇疯狂地为自己辩解着,语气绵软:“沈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哥,我哥逼我。”
咣当一声。
冰冷的刀落在了地上。
沈昀突然笑了。
往日俊俏的眉眼,在此刻变得有几分狰狞吓人。
他红着眼睛,用手捂着自己的半张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下,嗓音喑哑低沉:
“骗我,都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呢?”
“你让我,害死了婉婉啊。”
楚潇潇恐惧着后退,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哆哆嗦嗦地想要报警。
沈昀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他猛地夺过手机,一下子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露出一个可怖的笑:
“潇潇,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可以,跟你在一起。”
沈昀把楚潇潇打晕,带回了地下室。
等楚潇潇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凳子上。
昏暗的光线下,沈昀的半张侧颜,和手中锃亮的银光格外醒目。
整个墙壁上,都挂满了各种折磨人的刑具。
楚潇潇毛骨悚然,我亦如是。
沈昀真是个疯子,他以前的表面,全是伪装。
我竟然不知道,他背着我,在地下室布置了这么多东西。
那这些,都是要给谁用的呢?
那是不是,在沈昀误会我的时候,也曾想过,把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
我不敢细想了。
沈昀这个人,爱你的时候可以把你捧到天上,不爱你的时候也可以让你坠入地狱。
我早就领教过了。
其实我早该认清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早在一次次争吵扭打中耗尽了。
沈昀拿着锋利的刑具,缓缓地朝楚潇潇靠近。
若非我不得已依附在沈昀身边,剩下的场景我一定不愿意看见。
鬼魂的形态,我无法干呕,可沈昀的恐怖还是令我一阵颤栗。
沈昀把楚潇潇关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楚潇潇受尽了折磨。
在沈昀的逼问下,楚潇潇说出了所有曾经诬陷我的事。
比如,楚潇潇在办公室不小心向我泼了一杯滚烫的咖啡,沈昀就用同样的沸水浇她的大腿。
因为楚潇潇在我面前摘下沈昀庄园里的花炫耀,所以沈昀就用尖刺扎她的手。
他似乎丝毫都不记得,明明他自己才是幕后推手。
地下室里传来女性的惨叫。
看着楚潇潇的惨状,我心里没有快意,只有恐惧与后悔。
我怎么,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疯子?
沈昀每天都在吃着控制精神的药,头痛欲裂。
他的心理早就扭曲了。
现在,他不想承担害死我的责任,不想承认自己的过失,所以把这一切都怪到楚潇潇身上。
可明明,最该死的就是沈昀了。
8
楚潇潇从一开始的哭泣求饶,转为后面的破罐子破摔。
重刑之下,索性她也不装了。
原来,她离间沈昀和我,并不是因为她看上了沈昀。
楚潇潇的那个哥哥是他的养兄,之前一直在混黑社会。
我上大学的时候,混混头子盯上了我,楚潇潇的哥哥就是黑社会的一员。
由于沈昀为了替我出气,让混混头子吃了大亏,混混头子就把怒火发泄到楚潇潇哥哥身上,夜里把楚潇潇哥哥扔在马路上,导致车祸瘫痪。
地下室一片昏暗,楚潇潇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也是硬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语气轻飘飘的:
“沈昀,就算没有那场大火,你妈那个老婆子也活不了多久。”
“我是营养师,哪种食物相克,我比谁都清楚。”
“她的身体早就垮了。”
“也亏你信任我,陆婉流产前的食谱,也都是我准备的,不管你有没有推她,她的孩子都保不住。”
“你难道不觉得,这两年,你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吗?”
楚潇潇的一番话,也勾起了我脑海里的一些细节。
细想下来,似乎自从沈母去世,沈昀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差,身体的毛病也多,脾气也愈发暴躁。
甚至,有时候看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昀猛地掐着她的脖子,楚潇潇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三十岁的男人面容憔悴,眼神里充斥着恨意。
他语气颤抖,似乎带着不敢相信:
“所以,你根本没看见婉婉从我妈房子里出来,那真的只是个意外,你一直在骗我。”
楚潇潇被他掐得几欲断气,还是撑着一口气冷笑:
“那是你蠢,我只是在你平时吃的维生素里,加了点精神药物。”
“陆婉本来就跟你妈不对付,我再暗示你几句,你就相信了。”
“是你自己不信任她。”
“沈昀,你杀了她,你就去死啊。”
沈昀如遭雷击,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他精神恍惚,止不住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没想害死婉婉的。”
沈昀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地下室,只传来楚潇潇空灵诡异的大笑。
让沈昀众叛亲离,楚潇潇确实做到了。
我看见沈昀回到房间,吃了一瓶又一瓶的药。
他把我的照片抱在怀里,整个人癫狂地倒在地上,时哭时笑。
似乎人死了,感情也会逐渐消失。
我现在对沈昀,没有爱,也没有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某一个瞬间,他似乎与我对视了一眼。
沈昀没再去过地下室。
接下来的几天,他待在我们从前的房子里,麻木地活着。
我时常能看见,他盯着我们的结婚照痴痴地笑。
又或者,疯了一样地捅自己一刀,有时是在大腿,有时是在胳膊。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流下,浸湿了地毯。
沈昀搂着我的骨灰,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时不时地亲吻一下罐子,麻木地说着:
“对不起。”
想来我这个妻子也不是很称职。
沈昀对我百般磋磨,我只以为他是变心,却从来没考虑过他有精神病。
如果早点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我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楚潇潇的尸体在地下室腐烂发臭。
直到第七天,被人举报,警察才破门而入,看见了卧室里精神憔悴,满脸沧桑的男人。
形容枯槁。
沈昀看见警察的第一眼,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第一句话是:
“你们看见我的妻子了吗?”
9
警察当然看不见。
陆婉早就死了。
沈昀被撤了职,以非法拘禁罪和故意杀人罪被告上了法庭。
举报他的是楚潇潇的哥哥。
二十岁种下的因,在三十岁这年结下了苦果。
沈昀患有重度精神分裂,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看守。
一年又一年,我不知道在沈昀身边停留了多久。
他不愿意让我的骨灰下葬,像个孩子一样不让我的母亲把我带走。
母亲知道了是沈昀把我扔在山上,对沈昀恨之入骨,拿走了我所有的遗物。
沈昀每天都哭着喊着找婉婉。
有时,他也会面目狰狞地痛骂楚潇潇,或者埋怨我,责怪我杀死了他妈妈,也会跪在地上磕头,说自己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如果沈昀没有被楚潇潇蒙蔽,我们的婚姻会有一个好结果吗?
我不相信,楚潇潇跟他相处过的这么长的时间里,沈昀没有过一丝心动。
楚潇潇拙劣的谎言,怎么可能骗他这么久。
他是真的相信,我故意害死沈母,还是潜意识给自己找一个靠近楚潇潇的理由?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向我隐瞒了,他父亲的精神病史。
沈昀在精神病院的第三年,吞下了一颗钉子。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瞪着眼睛,张着嘴,喉咙溢出鲜血,样貌可怖。
在他死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轻松。
我该去投胎了。
死生不见。
沈昀番外
我叫沈昀。
我有一个妻子,很漂亮的妻子,她叫陆婉。
我记得,我们曾经很相爱的。
但我找不到她了。
每天,我会看见一群穿白衣服的人,在我的房间进进出出,我很迷茫。
我问他们:
“你们看见我的妻子了吗?”
没有人理我。
他们好像都挺讨厌我。
我听到一个女护士说:
“这种人渣,不判死刑便宜他了。”
我很迷茫。
这是在骂我吗?
我时常会用利器割伤自己,看着血流不止。
这个时候,我会在床边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问:
“你是婉婉吗?”
她消失了。
我找不到她了。
我记得,我犯了很大很大的错,婉婉不愿意原谅我了。
我父亲的家族有严重的精神病史。
从小,我就觉得父亲非常暴躁,他常常打我和妈妈,又会在妈妈伤心后抱着哄她,周而复始。
在这样的环境下,妈妈对我也越来越刻薄。
十一岁那年,父亲消失了,我问妈妈他去哪儿了。
妈妈说,他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我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大学,我顺利地跟婉婉结了婚。
一直到婚后,我发现自己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反倒对别人越来越好。甚至,我亲手扼杀了我的孩子。
我一开始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种劣质基因,就不该遗传下去。
我想起来了。
我以为是婉婉杀了我妈妈。
我把婉婉一个人扔在孤寂的山野里,我害死了她。
她一个人在深山里,冷不冷?
遇见熊的时候,怕不怕?
都怪我,我是个疯子,我有病。
有病的人就不该活着,我活着,只会害死别人。
吞下钉子的那一刻,我觉得解脱了。
婉婉,下辈子,找个健全人做丈夫吧。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