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穿着睡衣,外面披着军大衣,正和电话那头的人争吵起来,“林海你小子是疯了,这是你亲妈?
你亲妈现在生死未卜,你竟然说自己赶不回来?
你他妈真是畜生。”
直到天亮,奶奶终于被推出手术室。
病床上的奶奶全然没了一天前的活力,整个人都笼罩着浓重的死气。
医生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把三叔公叫出去。
而方闻刚好下去买饭,病房只剩下林西幼和奶奶。
“奶奶。”
林西幼紧紧抓着奶奶的手,泪如雨下。
“囡囡……你,你这次……”奶奶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带着极重的喘气声。
“我在。”
林西幼把耳朵贴近奶奶,试图听清每一个字。
“你会……会平安,不要……去恨,好好活着,方、方闻让你回来,所以……所以不要恨他……”奶奶之前经常和他说起爷爷的事,奶奶是被人贩子卖到北方的南方媳妇,她几乎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去恨爷爷恨人贩子。
因此,她也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林海,对她来说林海是她被强迫生下的孩子,烙印在她身上的耻辱。
病房里,奶奶渐渐没了声息……世界被静止了,林西幼维持着把耳朵贴近奶奶身体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随风飘荡的窗帘,她觉得奶奶一定跟着风走了……殡仪车把奶奶拉走时,林海终于带着弟弟回来,她就站在那面无表情、无波无澜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一个寒假过去,终于回到学校。
这是冲刺高考的最后一个学期,所有人都开始进去紧张的复习阶段。
林西幼和方闻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寒假发生的事。
偶尔见面时,林西幼会和他寒暄几句,便匆匆回到教室复习。
时间过得很快,她一头扎进知识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几乎分不出精力去注意方闻和许沁发生了什么。
这天陈双双提起那两人的事。
“许沁最近出事了。”
“什么?”
林西幼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谁传出来,说许沁她妈妈是小三上位,因此许沁已经一周没来学校了。
方闻和她关系好,这次却没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对,许沁今天来学校还和方闻大吵一架,说方闻不够义气,明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却要包庇她!”
这太不寻常!
林西幼猛地抬起头,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十八岁的方闻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十八岁的方闻最是热心,喜欢多管闲事,不可能为了护住谁而做出“不义气”的行为。
这时候的方闻很简单,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所认为的正义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难道他也回来了?
林西幼再也看不下书。
她确实已经不再怨恨二十八的方闻,但她也了解他有多偏执。
林西幼可以很简单地摆脱十八岁的方闻,却害怕二十八岁的方闻出现会打乱她的目的。
方闻这个人很矛盾自私,十年后,哪怕他一直提离婚,但依旧可以说出“西幼,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这样的话。
“谁传出去的?”
“不知道,反正现在传得到处都是,谁还分得清始作俑者是谁?
而且也不知道寒假期间发生了什么,方闻总是怪怪的。”
寒假?
不过细想起来,寒假的时候方闻确实怪怪的。
林西幼心中不安,一整个上午都心绪不宁。
她必须要试探一下方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