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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发表时间: 2024-11-28


曹晨曦和杨浩楚来到警局后,就被陶勇拉去做笔录。杨浩楚什么都不敢多说,他怕此事真的和曹秀晶有关。与他相比,曹秀晶倒是淡定很多,她跟陶勇讲了杨恕和曹荣光的渊源,也说了自己和杨恕感情不合、过完年后就会离婚,还说了她聘请了人调查杨恕出轨的事情。唯一没说的,只有清风本应该来到杨恕死亡的现场这件事。

陶勇对曹秀晶诚实的态度感到了惊讶,他反复和曹秀晶确认了笔录内容后,然后对她说,通常来说丈夫死了,妻子的嫌疑会很大。曹秀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并告诉陶勇,她之所以说实话是因为她没做坏事,不怕被怀疑,并且她相信人***察的实力,一定会找到杀害她丈夫的凶手。

陶勇听她说完,点了点头,让她先回去休息,之后会来曹荣光的家里去收集证据。

曹秀晶的话像给杨浩楚吃了定心丸一样,看到她这副模样,杨浩楚心里觉得凶手一定不是曹秀晶,假如她是凶手,那么她应该尽量拖延调查进度,说的内容越少越好。但她说了很多,无疑帮助了警方的调查,这并不是一个凶手的逻辑思路。

两人从警局出来后,曹秀晶开车,两人回到了曹荣光的家里。

到家后,两人在一楼遇到了吕莉,吕莉正在给曹浩英和杨一宁准备中饭。闻到饭香后,杨浩楚才意识到自己和曹秀晶已经半天没有吃饭了。

吕莉见曹秀晶状态不好,以为她还沉浸在曹荣光病危的悲伤中,也没有多说什么,麻利地给他俩也准备了午饭。杨一宁见到妈妈回来了,很开心地找她说话,曹秀晶心情不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杨浩楚看到杨一宁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告诉杨一宁真相比较好,避免杨一宁知道真相后大哭大闹,免得又要给曹秀晶增加压力。

吃完饭,曹秀晶回到了四楼休息,吕莉拉着曹浩英在厨房洗碗,杨一宁在客厅玩窃听,杨浩楚见他们都在一楼,于是转身跟着曹秀晶上了楼。曹秀晶简单洗漱后就躺在了床上,杨浩楚见状,进了她的房间,然后锁上了门。

曹秀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杨浩楚从背后抱住她。他能感觉怀里的人在轻微地颤抖,伸手一摸枕头,枕头果然湿了一片。

杨浩楚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曹秀晶,随后继续抱着她。

曹秀晶就这样默默地流着泪,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那边就没了动静。

杨浩楚也因为一晚上没休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想起了一些画面片段。

在梦里,他回忆起了第一次见曹秀晶的模样。

那时候,他才几岁,还是个只会搓鼻涕的小男孩。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的阿姨时,他很害怕,他小时候常听奶奶讲童话故事,故事里的后妈永远都是吃小孩的坏人,她们会表面上装作心地善良的样子,背地里***小孩,再把他们丢到山里卖掉。

那时候,曹秀晶想尽量地对他表现出友好,给他买玩具、买衣服,但他觉得,那是后妈虚假的好意,如果他接受了,那他就会像故事里的小孩一样,被后妈利用,再卖到山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杨浩楚对曹秀晶态度都很差,他只要看到杨恕和曹秀晶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在公共场合的时候,他就会大喊大叫,故意让他们出丑。

时间久了,杨浩楚发现他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杨恕和曹秀晶的感情,甚至还让他遭到了杨恕的***。这更让他坚信,这一定就是曹秀晶的阴谋!后来,曹秀晶生了杨一宁,他更加无法撼动曹秀tຊ晶在家里的地位,这让他更懊恼了。

杨浩楚对曹秀晶态度的转变来自一次家庭旅行。那次旅行,杨恕带他们一家四口去了海边。

那时候,杨浩楚初中毕业,杨一宁3岁多一点,正是烦人的时候。杨恕不知道犯什么病,非要去海边玩,曹秀晶觉得一家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想报个旅游团省心一点,但杨恕死活不愿意,觉得旅游团就是骗钱的,行程自己定还自由一些,非要搞自由行。杨恕下达命令后,就像个甩手掌柜一样,什么都不管了,其他的事情全部由曹秀晶一个人处理。

旅游前,曹秀晶忙前忙后,又是订机票定酒店的,还要规划旅游行程;旅游中,她全程照顾杨一宁和杨浩楚不说,还要考虑杨恕的心情,杨恕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租了一辆车。到了晚上,杨恕也不给曹秀晶休息的时间,嚷嚷着要出去过夜生活,丢曹秀晶在酒店管着杨一宁和杨浩楚,自己一个人出去潇洒。等他回来的时候,曹秀晶带着孩子们都睡了几个小时了。

对于这一切,曹秀晶心里虽然有些小情绪,但嘴上并没有怨言,她一直觉得带孩子这些事情是她该做的,带孩子出来就必定会面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杨恕想要出去玩就出去玩吧,毕竟大家是出来旅游的,一定要玩好,不然就没有旅游的意义了。

那时候的杨浩楚已经是个小大人,他对家庭有了一定的概念。一开始,他看着曹秀晶一个人在宾馆里吃瘪、像个仆人一样忙前忙后,他还挺开心的,觉得她就是活该。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曹秀晶虽然很累,但她脸上依旧乐呵呵的,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对自己也是和和气气的,即使杨恕不在,她也没有给自己甩脸色。

真是一个虚假的女人啊,杨浩楚觉得,他一定要揭下她虚伪的面具。

所以,第二天,当他们四人来到海边沙滩晒太阳的时候,杨浩楚故意将杨一宁带到了沙滩另一头的游乐场里,藏到了曹秀晶找不到的地方。随后,他悄悄地回到了曹秀晶附近,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一个人安静地玩着沙子。

最先发现杨一宁失踪的是曹秀晶,但她以为杨一宁是被杨恕带去游泳了,就没有多问。

等杨恕游泳回来之后,曹秀晶看到杨一宁并没有跟杨恕在一起,突然就慌了。

只见她花容失色,到处喊着杨一宁的名字,问着周围的人有没有见过杨一宁。

杨浩楚在旁边冷冷的看着,杨恕也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数落曹秀晶没有把孩子照顾好,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曹秀晶百口莫辩,因为杨恕在离开前,还一直在跟杨一宁玩耍,再加上杨一宁是在杨恕离开后,被杨浩楚悄悄带走的,她很自然觉得杨一宁是跟杨恕一起走的。

曹秀晶向杨浩楚投来了求助的目光,谁知道杨浩楚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弟弟不是一直跟着你吗?”惹得曹秀晶又被杨恕骂了一顿。

后来,曹秀晶报了警,警察在沙滩另一头的游乐场里找到了失踪的杨一宁。杨一宁因为年龄太小,描述不清事情经过。游乐场工作人员告诉警察,是一个中学生男生将杨一宁带来的,曹秀晶一听就懂了,知道是杨浩楚干的。杨恕知道后,并不想承认杨浩楚错了,更不想承认自己错怪曹秀晶了。于是,他选择继续责备曹秀晶,他说小孩子懂什么,宁宁走丢了就是你这个当妈的问题。

杨浩楚有他爸撑腰后,也是理直气壮的,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只有曹秀晶一个人委屈得不行。那天晚上,曹秀晶吃完饭后早早回了宾馆休息,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半天。杨恕因为白天跟曹秀晶闹了不愉快,晚上更不想回酒店,直接去了洗浴中心,留曹秀晶一个人在酒店带孩子。

杨浩楚在门外听到她的哭声,心里别提多高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只觉得这个坏女人遭到了报应,是她活该。

但没一会儿,曹秀晶就调整好了心情,笑嘻嘻地带杨一宁玩游戏。

睡前,曹秀晶带着杨一宁洗澡,杨一宁像一只发了癫的小猴子一样,根本不听她的话,一边洗一边往她身上泼水。曹秀晶耐着性子给他洗完澡,将他哄睡着后,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浴室里发呆。

还好他们开了一个套间,有两间房,曹秀晶能到另外一间房里默默洗澡。

杨浩楚偷偷地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曹秀晶光着身子站在花洒下,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身上的水珠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泪水,她默默地抽泣声被浴室里的水声所淹没,仿佛水流能带走她的悲伤一样。

如此无助,如此落寞,如此悲戚。

杨浩楚突然想起来,他幼儿园的时候曾因为没有妈妈被同学嘲笑过。放学后,他将同学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一个人走回了家。那天,下着雨,雨点像浴室里的花洒一样,淅淅沥沥的,落个不停。他一边哭,一边走在路上。虽然打架打赢了,但他还是没有妈妈,自己再努力反击又能怎么样?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不属于自己。他心想,被揍的那个同学回家后应该能躲在妈妈怀里哭吧。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很受伤,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了一块儿,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他精心包装自己脆弱的内心,却被外人肆无忌惮的随意践踏。

而眼前的曹秀晶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将破碎的自己一片片拼凑起来,却又被人狠狠打碎,她再拼凑,别人再打碎……如此往复,陷入循环。

一瞬间,曹秀晶的影子和小时候的自己重合了起来。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啊。

他咬紧了嘴唇,心中莫名的怄火。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懊恼个什么,是懊恼自己带走了杨一宁?还是懊恼自己共情曹秀晶的感受?

杨浩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后妈共情呢?

明明是讨厌的人,明明是对立面。要不是曹秀晶,杨恕现在应该是个好爸爸吧。

可是……

杨浩楚心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可是,杨恕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爸爸呀。

想到这里的时候,杨浩楚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要不是曹秀晶努力支撑起这个家,这个家早被杨恕弄散架了。杨恕对待家人的态度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拿着上千块上万块的绝版手办一次次用力地往地下扔。

要不是她,这家早该没了吧。

杨浩楚动了动嘴唇,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曹秀晶,也在心中原谅了这个莫名闯入他生活的后妈。

而他,下午带走杨一宁的行为又成了压在骆驼身上的一根稻草。

杨浩楚,他可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