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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医女:少将军的辣手妻全局

莫失莫忘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落霞峰北坡,峰高壁险,山石嶙峋,草木不生。樵笙双手紧紧扒住岩缝,双脚小心翼翼向右移动,眼睛仔细寻找落脚的地方。将脚慢慢向右上方半掌宽的小台,松手凝神提气向上一纵,双手稳稳的扒住上面的大石。山已经爬了一多半,内力渐渐不济,喉头一阵阵的发甜。略略歇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樵笙继续往上爬去。待樵笙爬上落霞峰的时候,一轮红日正破云而出,放出万道霞光。季衡正一手扶膝的坐在山顶的大石上看着她。少年公子乌发星眸,眉眼清冷,在骄阳映衬下更显夺目。看阿笙像条壁虎软趴趴的爬在山石上,脸颊粉红,汗凝于腮,越发衬得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澄澈,灿若繁星。季衡不由得眉梢牵动,双目微弯,晶光盈盈:“不错,比先前快了些。”樵笙习武晚,内力差。季衡这些年每天天不亮就带她来爬...

主角:樵笙吴大宏   更新:2024-11-26 21: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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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樵笙吴大宏的其他类型小说《农门医女:少将军的辣手妻全局》,由网络作家“莫失莫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落霞峰北坡,峰高壁险,山石嶙峋,草木不生。樵笙双手紧紧扒住岩缝,双脚小心翼翼向右移动,眼睛仔细寻找落脚的地方。将脚慢慢向右上方半掌宽的小台,松手凝神提气向上一纵,双手稳稳的扒住上面的大石。山已经爬了一多半,内力渐渐不济,喉头一阵阵的发甜。略略歇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樵笙继续往上爬去。待樵笙爬上落霞峰的时候,一轮红日正破云而出,放出万道霞光。季衡正一手扶膝的坐在山顶的大石上看着她。少年公子乌发星眸,眉眼清冷,在骄阳映衬下更显夺目。看阿笙像条壁虎软趴趴的爬在山石上,脸颊粉红,汗凝于腮,越发衬得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澄澈,灿若繁星。季衡不由得眉梢牵动,双目微弯,晶光盈盈:“不错,比先前快了些。”樵笙习武晚,内力差。季衡这些年每天天不亮就带她来爬...

《农门医女:少将军的辣手妻全局》精彩片段


落霞峰北坡,峰高壁险,山石嶙峋,草木不生。

樵笙双手紧紧扒住岩缝,双脚小心翼翼向右移动,眼睛仔细寻找落脚的地方。将脚慢慢向右上方半掌宽的小台,松手凝神提气向上一纵,双手稳稳的扒住上面的大石。山已经爬了一多半,内力渐渐不济,喉头一阵阵的发甜。略略歇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樵笙继续往上爬去。

待樵笙爬上落霞峰的时候,一轮红日正破云而出,放出万道霞光。季衡正一手扶膝的坐在山顶的大石上看着她。少年公子乌发星眸,眉眼清冷,在骄阳映衬下更显夺目。

看阿笙像条壁虎软趴趴的爬在山石上,脸颊粉红,汗凝于腮,越发衬得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澄澈,灿若繁星。季衡不由得眉梢牵动,双目微弯,晶光盈盈:“不错,比先前快了些。”

樵笙习武晚,内力差。季衡这些年每天天不亮就带她来爬落霞山。阿笙习武从来刻苦,到今天终于能在日出前爬到顶峰。

等缓上力气,樵笙越过一块大石,和季衡并排坐在山石上,看向山下的云海。轻如丝绢的云团把四下的奇峰遮的无影无踪。待一阵山风吹过,山峰又欣然眼前。一座座青山只露出一个个山尖,仿若海中小岛,时隐时现在云雾中,使人如坠仙境。

待樵笙歇过一会儿,季衡把她拉起来,扣着她的腰施展轻功向山下飞去。樵笙淡定的看着山石从眼前飞过,观察季衡身法与落点,盘算着过几天自己也试试。每次下山季衡都是这么带着她往下飞。山石飞速从眼前擦过,一开始阿笙吓得不敢睁眼,现在还有心思想想别的看看四周景色,进步颇大。

两人步履轻快,不一会儿,掩映在竹海里面的云雪居隐隐可见,有炊烟从竹海里冉冉升起。阿娘死后,季阿婆带着樵笙离开暮归镇,来到洛水城居住。阿婆喜静,不喜人扰,住的地方在洛水城繁华之后,景色优美,清幽自在。

别院四周有许多的李子树,如今正值花期,满树洁白纤尘不染,烂漫花海在四周竹海的包围下仿若人间仙境。

“衡哥哥,李副将说这次军中比武,你又得了魁首。”昨天李副将来家里送东西,和阿婆闲聊时候提起,一副与有荣焉。

季衡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夺得魁首并不是多么大的事情。

“那衡哥哥是二十万铁卫中里最厉害的人了?”对于季衡的淡然,樵笙明显更兴奋一些。

“我只是武力单人对阵侥幸得胜,军中好手众多,有马术了得的,有箭术超群的,各有所长。所以我远远称不上最厉害的。”季衡年纪虽轻,却不托大,谦谦君子之风。

“我要是有衡哥哥的身手就好了。”樵笙一脸艳羡。

季衡看她一眼:“我带你学武,是想让你强身健体,要那么厉害做什么?这些年我督促你勤练轻功,就是让你遇事可逃,只要跑回来,剩下的事情交哥哥。”神情口气颇为霸气。

“那遇上比我轻功高的,跑不掉呢?”

季衡笑了笑:“你虽然功夫不济,但若只论轻功,能追上你的该是不多。”

“衡哥哥,你是夸我对吧?”樵笙盯着季衡认真的问。

季衡笑而不答,目不斜视,几步走在了前面,樵笙无奈,只能乖乖跟上。

季衡看着樵笙进了家门,才转身回营。

春儿已经在浴房准备好了热水,看樵笙回来又把干净的衣服拿了一套送过来。樵笙脱下汗湿的衣服踏入冒着氤氲热气的木桶,洗去身上的黏腻。

等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阿婆正坐在堂前的竹椅上笑着看她,对正在准备早食的刘嫂子道:“阿笙跟着衡哥儿练武,这气色越发好看了。

这几年在阿婆的悉心照料下,樵笙像是花树熬过了严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生长季节。恢复了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明媚。又因为练武的缘故,比普通女孩多了几分爽利英姿。

刘嫂子带着春儿把早食端上来,一边忙一边道:“老太太,不是我夸口。整个洛水城咱们姑娘是头一份儿的好看。”回身从春儿端的托盘上把筷子拿来摆上。

“那些官家小姐行动都有规矩,端着架子下不来,木木呆呆的;小门小户的又有些小里小气。唯独咱家姑娘,落落大方,行动爽利。”刘嫂子家是军户,最喜欢大方伶俐的姑娘。

樵笙为阿婆盛上一碗粳米粥,放到阿婆面前道:“阿婆,别听刘嫂子的,她的话惯不可信。”复又为阿婆布上菜:“前几天刘嫂子也说街上张屠夫家的女儿行事大方爽利呢!”张屠夫家的女儿长的很是黑壮,有两个阿笙这么大,走起路来颤颤的,又有一把好喉咙,喊一嗓子整条街都能听的到。

一句话在场的三人笑的止不住,刘嫂子捂着胸口直哎呦,春儿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捂着嘴笑。阿婆用手点着樵笙道:“你这乖猴儿。”

大家说笑几句,刘嫂子带着春儿退下,留着祖孙二人清清静静的吃饭。刘嫂子的男人作战时负伤落了残疾腿脚不便,不能再在营里供职。季堂安排他们夫妇一起来到季家帮佣,男人在外院看守门户,做些粗活,自己就在内宅打理老太太和姑娘的日常。刚来的时候心里还颇为忐忑,季堂在军中素有威名。刘嫂子怕伺候的不好连累自己在军中的儿子。没想到老太太是个随和的人,只说自己庄户人家出身,享福太过怕折了福气,待她如同家里人,从不立规矩磋磨人。不似别的上峰家里仆婢成群,颐指气使。屋里就自己和春儿两个,活计简单,相处和乐。

等吃过饭,樵笙嘱咐好刘嫂子记得让阿婆按时吃药,才拎着季堂让她带给怀素先生的两坛酒去往怀素先生的药庐。怀素先生年纪大了已经荣养,就在云雪居不远处的山上起了一个药庐。平时编纂医书,研究药理,指点指点徒弟,偶尔给上门的伤患瞧瞧病。

这两坛酒是域外贡酒。据说是高山泉水所酿,又用特殊的方法提炼精纯,冷冽甘醇,异香扑鼻。两坛酒还没有启封,隔着坛子就能闻到一股奇异的酒香,确实是好酒。

半面山坡都是怀素先生的药田,许多草药正是花期,黄的紫的白的五彩缤纷。樵笙行走在药田间的小路上,暖阳下浓郁的香气熏人欲醉,引得无数蜜蜂奔忙。蜜蜂的振翅的声音汇集起来,满山满谷都是嗡嗡声。

几个杂役带着药童正在摘双花。晨起日出前是摘双花最好的时候,此时花未全开,香气浓郁,晒干后成色最好。药童把半开的花蕾一一摘下,放进腰上挎的竹篓里面。看到樵笙过来,纷纷和她打招呼。这些人都是跟随怀素先生多年的,樵笙和他们相处日久,彼此很是熟悉。

进了药庐,看到师父正和师兄温承在医案前忙碌。放下手里的酒,樵笙穿上罩衣也过去帮忙。医案上躺着一只兔子,腹部高高隆起。怀素先生最近在研究如何剖腹取出孕兔的小崽。若能成功,以后难产的妇人就能平安产子,将大大减少一尸两命的惨剧。而且此项医术还可以应用到其他病症上。

“阿笙,你看,我和你师兄确定了在兔子身上草乌散的用量。”先生的嗓音有些沙哑。想是这几天煎熬太过。草乌散是手术麻醉用的,用药时的用量非常严格,需要根据患者的年龄、体重以及健康状况使用不同剂量。用在兔子身上的剂量更小,更不易把握。

樵笙眨眨眼睛,看看兔子道:“现在可以实术了吗?”

樵笙跟旁的姑娘不一样,胆大心细手稳,悟性高。天生有博闻强记的本领,看过的医书药典能很快背诵无误。面对血淋淋伤患从来不怕,更难得的是不拘于陈规旧俗。剖腹取子这项医术在设想之初,怀素也和杏林同道提起过,这些从医一辈子的人乍听都会勃然变色,劝他不要异想天开,免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可是樵笙听了只是关心如何止痛、如何止血。成为良医仁心固然重要,但是天赋和破旧立新更为难能可贵,如此才能推进医术的改良与进步,普济万民。

樵笙一开始到洛水城养伤的日子,都是在先生的药庐度过的,能下地的时候就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很快怀素就发现这孩子在这么方面的天赋。怀素先生因为年老,早已不再收徒,最终还是舍不得如此美玉良才,让她入门做了关门弟子。

如今樵笙的性子豁达开朗,更肖似怀素先生,先生一生未婚,醉心医术,平日所爱唯有美酒,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没什么事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一壶不行就两壶。

不过入门的这些年,多是温承带樵笙。怀素先生偶尔提点,检查樵笙学习的进度。

温承看了看樵笙道:“还有些事情需要完善,很快了。”

“多试几个,已达到最佳麻醉效果。来,再拿一只过来。”樵笙闻言从兔笼抱出一只兔子,按在桌上。温承斟酌好用量,用细细的曲柄调羹,将草乌散灌了进去。几息之后,樵笙慢慢松开手,兔子果真和前一只一样一动不动,呼吸平稳。

不多会儿,桌上的就排了一排睡着的兔子,一动不动。

“阿承,将今日所得记录在案,草乌散的用量和起效时间一定要记清楚。”怀素边吩咐徒弟记录医案,边将罩衫脱下。

樵笙将兔子一只只放回笼里。唤来医童把兔笼拿走。

从樵笙进来,怀素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酒香。这会儿正对着两坛子酒研究。

“阿笙,这是什么酒,这么香?快去拿酒杯,我尝尝。”怀素先生闻到酒香,酒虫早就按捺不住了。

樵笙把师父面前的两坛酒又挪回了自己面前,看着师傅颇为认真的道:“这是季伯伯让我给您带的外域贡酒,听说是秘法酿造,很是难得啊。”说着把其中一坛举到先生鼻子下面。

“是不是很香?不过您现在用的药与酒相冲,您得一顿不落的喝完这几天的药才能喝这个酒。”怀素先生正想抬手接,不想樵笙又把手里的酒坛子拿了回去。老先生最近身体有恙,又不喜服药。正应了那句医不自治,让这老先生吃药很是费脑筋。

“我今儿把酒拿过来就是想告诉您,好好喝药,待师兄说您无恙后,才能喝。”

“阿笙,我有没有教导过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做人不要想太多,眼下的快乐最重要,来,乖,把酒给师父。”老先生朝阿笙招招手。

“我就是遵从师傅的教导啊,只要一想到您不好好喝药,我就心绪不好,不高兴,所以我决定只要您不好好喝药,就不给您酒喝,不给自己添堵。”

怀素先生目瞪口呆:“我的教导是这么理解的吗?”他转头看向温承。

温承是老实人,当然谁有理维护谁:“师父,我觉得师妹说的甚是有理,师妹遵从师父教诲,学以致用,很是值得夸奖。”

“哦,我还得夸她?”老先生更吃惊了。

“是,当夸。”温承很肯定。

老先生跌足道:“师门不幸,师门不幸。我当初一定是喝醉了才收你们做徒弟,如今徒弟反倒管着师父,哎呀呀,不得活,不得活。”

双手一左一右抱着酒坛走到门口的樵笙朝后退了一步,只把头转过来斜睨着眼道:“从今儿起,我让天冬盯着您吃药,少了一顿,我就把这酒做成跌打酒,教您一口都喝不成。”

老先生一甩袖子,背着手,昂着头气咄咄的上了楼梯。

温承看了看师父的背影,又看看笑嘻嘻的小师妹,不禁摇了摇头,低头整理医案。


第二章

樵笙跟娘回到家里,吴大宏早已睡熟了。前几天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衣服裤子很脏。今天挨打就是因为上面有果子印没有洗干净,吴大宏非说阿笙偷懒,披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樵笙娘端出留的温水,给樵笙擦身上的脏处。樵笙娘擦的很仔细,小心避开伤口,温水擦过之后,身上爽利多了。樵笙娘又拿出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胳膊抬起的时候扯动伤处,痛的厉害,樵笙强忍着不动。她看到娘的嘴抿的紧紧的,像是强忍着眼泪。樵笙想安慰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娘俩默默的。

樵笙的卧房是和大丫一起的,床也是共用的。大丫高壮,一人占了大半个床,樵笙只得小心的在床边躺下。躺在床上樵笙一直在想婆婆的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怎么才能让命听自己的呢?自己现在如此弱小无能,既不能护着自己更不能护着娘。如何才能成为衡哥哥那样的人呢?

这个镇子叫暮归镇,一条大河把镇子一分为二,桥上有座木桥,这座桥很宽大,两边有高高的围栏,桥顶是木顶琉璃瓦,镇上有很多老人白天在木桥上喝茶下棋。一到晚上顺着瓦檐两排灯笼亮起,是阿笙最爱的景儿。据说有位前朝的大将军晚年退隐在这里,所以这个镇子叫暮归。

镇子后面就是乌坨岭,山高林密。娘时常带着阿笙去砍柴,一般只在近处砍,很少往深林里面走。镇上老人时常说深山里面有猛兽。猛兽有没有阿笙不知道,但是确实不敢进去。深山里面树太高了,树下的芒萁杂草和各种灌木密不透风。白天也阴森森的,怕人的很。

樵笙觉得脑子里面什么东西闪过去,吴大宏衣服上洗不干净的印子是红姑子的果浆,吴大宏去的地方有红姑子的果浆。熟透的红姑子酸甜可口,近处早就被砍柴的人摘的干干净净,就算有也是在不易够到的地方。吴大宏的衣服沾到果浆很多,这么多成熟的红姑子深山才有,有一次阿笙和娘在近山砍不到柴,又怕回来挨打,壮着胆子进深山去过一次。

红姑子是浆果,那天娘给樵笙采了许多。只是有一样,果汁粘在手上衣服上很是难洗。吴大宏进深山做什么?他不是为了生计能吃苦的人,更不是为了口红姑子会特意进山的人。跟着娘过来一年半多了,从来没有见过吴大宏做过什么赚钱的营生,家里的活计都是娘带着樵笙和吴大丫做,娘还要绣花贴补家用。

她回头看了看床上打着鼾的吴大丫,吴大宏的亲闺女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吴大丫,刚来的时候就因为嫉妒樵笙有名字,气的慌,没少欺负她。还经常跟吴大宏告状,说樵笙给吴大宏端饭端菜,打洗脚水不高兴,樵笙身上的好几条疤痕都是她的功劳。她生来卑贱如泥,从来看不得别人有一丁点好。和自己的亲爹很一样,自私、霸道又愚蠢。

樵笙起身倒了碗水,慢慢喝下。压下满心的疑惑渐渐睡去。

外面的天蒙蒙亮的时候,樵笙已经坐在灶前烧火,锅盖上冒着白烟,等米煮半软之后,要沥干水放到竹笼屉上蒸,这就是一天的主食。吴大宏还在屋里酣睡。吴大丫已经早早的去打猪草。

樵笙娘把木桶放在灶旁边,在竹笼屉上铺好白布,开始沥米汤。蒙蒙的水汽氤氲了两人的眼睛。樵笙隔着雾气看娘的眼下有青色。盖好竹笼屉,灶里留了柴,等柴烧完了米饭就蒸好了。

木盆里面满满的脏衣服,娘两个一人抬一边向河边走去。

清晨的暮归镇慢慢醒来,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劳作。老人背着斗笠,牵着牛在河岸上慢慢的走;挑担子的汉子走的又快又稳,肩上的担子有节奏的上下闪着;有两条小黄狗在巷子口追来追去,看到人来也不怕。

顺着河沿,有很多石墩,是为了洗涮特意放的,像磨盘一样大,人站在上面洗衣洗菜方便的很。石墩被勤劳的女人们踩的黑亮光滑,清粼粼的河水沿着石边流过。河底小小的石子全都看的明明白白。

河两岸多植绿竹,常年颜色深翠。近水人家喜种桃李,如今花期正盛,花瓣随风飘落在水面上,引得鱼儿争相追逐。河面上飘着一层纱一样的雾气,有些朦胧。因为来的早,还没有几个人来洗衣洗菜。

下了河堤,娘俩挑了个好地方,把木盆放在石墩上。要先把脏的衣裤先泡到水里,浸透之后再放上皂荚,用洗衣棒使劲儿捶打。樵笙娘拿到一件吴大宏的衣服刚要放水里,又拿回来捏了捏。从袖袋里面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包,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脸色忽然就变了,似乎是怕又似乎是厌恶。樵笙娘手有点颤抖:“阿笙,这纸包过黑膏子。怪不得他近来脾气越发古怪,下手打人越重,他这是在外面染了这种东西”。樵笙知道黑膏子,娘说过,外公就是因为吸黑膏子败光了家财,外婆受不了打击病死了。后来娘跟着舅舅舅妈长大,受尽了苦楚。这能让人家破人亡的味道深入樵笙娘的记忆,是樵笙娘嘴里最恶的东西,所以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前朝就是因为极乐膏泛滥导致民不聊生,烽烟四起。朝廷军队里面的军汉因为吸食了这个刀枪都拿不起来,被现在的皇帝改朝换代。所以上庸建国以后严禁此物,吸食者徒,贩卖者死。

母女两个心里有些沉重。吴大宏经常来往的都是些混子 ,原以为他们只是乡里横行霸市,好勇斗狠。没想到他们居然碰黑膏子。黑膏子会让人性情大变,六亲不认。吴大宏本身就偏执暴戾,沾了这个谁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洗衣回来时早饭已经好了。樵笙麻利的在八仙桌上摆好早饭,打好洗脸水给吴大宏送去,请他吃饭。是的,得请,吴大宏说樵笙是拖油瓶白吃吴家的饭,就该做丫头伺候他才算知恩图报。

因为刚才的发现,吃饭的时候阿笙和娘面色有些不好,惹得吴大宏大骂:“两个丧门星一天天的给老子掉脸子,真当晦气!早晚把你个小杂种卖了。”说着一巴掌打在樵笙脸上;“滚出去,看着就烦”。

樵笙打水洗了脸上的鼻血,坐在灶间矮凳上,胳膊垫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灶火,灶火映在她大大的眼睛里,明明灭灭的。不敢再进去吃饭了,不然还得挨打。

吃过饭,吴大宏出去了,娘才过来找阿笙。她把自己的省下的半碗饭捏成饭团,偷藏了起来,塞到阿笙嘴里。家里的米都是有数的,每天煮多少都规定好了,吴大宏每天都会查看。要是哪天米少了,娘和自己就是一顿好打,要跪一整夜的。只要遇见吴大宏罚樵笙不准吃饭,大丫两只眼睛就会紧盯着阿笙的嘴,要是敢动一动必定告状。

娘搂着樵笙,看着她红肿的脸,轻轻的抚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说:“阿笙,沾染了极乐膏,多丰厚的家底都会搬空,何况他又好吃懒做,娘绣花的钱一旦供不上他,他就会卖妻卖女,到时候哪里给钱多他就会把你卖到哪里去,万一……娘真就再也护不住你了。何况他现在性情越发凶戾,我怕他哪天一失手就要了你的命。你季婆婆说的对,就算是命娘也得给你争一争,我把你带出来不能把你害了。”


几个军士在外面盘问大丫,大丫虽然说的颠三倒四,却也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吴大宏夹着樵笙朝山里奔去,有好几个街坊看到,见军士询问,知道事关重大,争着指明方向。季堂立刻分派:“周晟,季衡、陈耀跟上去,胖头骑马回城通知悬镜司,带人支援搜山,李虎去请大夫”。几个人领命各自行动。季堂不敢离开,这家里除了一老一重伤就剩一个蠢丫头。

点了两个街坊妇人把樵笙娘抬到床上,看着自己娘握着那妇人的手直哭,矮身低声劝慰道:“娘,别担心,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周晟比季堂大几岁,他的父亲和季堂是同门师兄弟,一同跟着师父追随镇南王征战,只是他父亲去的早,他一直跟在季堂膝下,同季衡一起长大。两人从小跟着季堂军营打滚,一身功夫已是不弱,尤其跟军中斥候学了一身的隐匿追踪术,季堂让他俩去追,很是放心。

大丫在院子里面暗戳戳的看着季衡,只见他一身暗色武袍,腰里束着腰封,显得腰线修长,想是为了骑马方便,一边及膝的袍脚掖在腰上,露出矫健修长的两条腿。胡袖挽到胳膊肘,袖口露着暗红色的里衣。高束马尾,脸白眼亮。漂亮的不像话。他现在正在听他爹的分派,脸色凝重又专注。大丫每次见季衡都要呆一呆,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季衡每次见大丫都要一忍再忍,他怕忍不住把这眼睛黏在他身上的蠢丫头踢飞。

季衡和周晟带着陈耀,顺着街坊指的地方追上去,吴大宏只是个普通人,又带着个小丫头,一路留下不少踪迹。三个人追的并不费劲。

吴大宏是暮归镇土生土长的人,最是了解这镇后的莽莽群山,只要逃进深山里,就像鱼入大海,再也寻不到。他一边夹着樵笙一边辨别方向左拐右拐抄捷径朝山里狂奔。今天大丫跟他一说那个贱妇夜里跟他出去了,就知道事情不妙。临走时踹的那脚估计能要了那贱妇的命。等逃进深山,这个小的他也不会让她活。她们敢出卖他,他就让她们不得好死。吴大宏一面逃一面恨得咬牙切齿。

逃了一阵,吴大宏力气有些乏力,他右手松了松劲儿,把樵笙半拖半勒的朝山上爬。樵笙迷迷糊糊的,胸口发闷,呼吸间伴随剧痛,嘴里都是血。她感觉吴大宏把她拖在地上,地上的碎石树枝草茎很快就磨破了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就把她疼昏过去。

季衡看着地上拖拽的痕迹,不由的咬紧了牙,眸似喷火。第一次见樵笙是在暮归镇的那条河。那天父亲让自己回家给祖母送东西,刚走上木桥就看见桥上的众人朝桥下指指点点,虽然离得远,他也看清楚是个男人把女人往水里淹。旁边有个小姑娘嘶声力竭的呼喊求救。他想也没想就从桥上飞了下去,踹飞了那个畜生。看着浑身湿透的樵笙娘他赶紧回家叫来了阿婆。

每次回家都能听阿婆说起这母女,樵笙娘多么的能干利索,小阿笙多乖巧懂事,吴大宏如何猪狗不如。虽然气愤,但是作为外人却不好插手。后来也遇见小姑娘几次,她会软软糯糯、乖乖巧巧的喊他:“季衡哥哥”。瘦瘦小小的丫头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苍山翠竹映在里面,格外水灵。

季衡脚下加紧速度,双眼仔细辨别地上的痕迹。生怕一点疏忽来不及救人。过了两三炷香的时间,三人终于在一道山梁下看到了吴大宏的身影。

爬上这道山梁后是个陡坎,陡坎下是密密的笀萁。吴大宏逃了半天见没有人追,爬上山梁后坐下来长喘了一口气,歇了歇。他来过这里,知道陡坎下的笀萁后面还有一道陡坎,跑到这里再往下藏,任他是谁也找不到。想想马上就要逃出升天,吴大宏狞笑着吐了一口:“你这个小杂种就没有用了!”他一把抓住樵笙的脖子就要把她掐死。

季衡在梁下看着这一幕,急忙往侧方一跃,拔下腰上面的匕首脱手扔出,正中吴大宏的右肩,吴大宏一声大叫松开了樵笙脖子上的手。

看到山梁下的三个人,吴大宏顾不得樵笙,咬牙反手一下拔出匕首朝陡坎下滚去。

吴大宏松手后,樵笙的身子没了借力,直直的朝梁下滚来。季衡几步赶上把她抱在了怀里。小丫头浑身衣服都烂了,血肉模糊。周晟上前探了探鼻息,微弱的很。不敢耽搁,周晟让季衡先带阿笙下山找大夫,他带着陈耀继续追。季衡答应一声抱着樵笙朝山下飞奔而去。

樵笙娘躺在床上,脸色青白,嘴唇乌紫,又吐了几口血。镇里的大夫来了,摇了摇头说自己医术不精,救不了。季婆婆把季堂孝敬自己的老参切片给阿笙娘含上,命令季堂再去洛水城请好大夫。季堂不敢耽搁,让李虎拿自己的名帖去营里请军医怀素,军队里的病患多是跌打损伤和兵器外伤,怀素任军医多年,这方面是当仁不让的圣手。

季衡把樵笙带回来的时候,李虎还没有回来。镇上的大夫给樵笙验看了伤情,对季堂说:“季大人,这孩子外伤看着唬人,却无大碍。要紧的是胸骨断了三根,头部有创。如今我先开个方子,喝喝看。”

大夫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季堂让大丫生火熬药。两个街坊妇人帮季婆婆给阿笙清洗伤口,又仔细的上了大夫给的外伤药。擦好后药也熬好了,阿笙胸骨有伤,季婆婆不敢把她扶起来喂,只能用勺子一点点的递到嘴里。

这时胖头带着一队营里支援的军士和悬镜司的人赶到了暮归镇,季堂立刻吩咐季衡带着他们进山支援周晟和陈耀,现在天近傍晚,天越黑抓捕就越难。

李虎带着怀素也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虽然知道季堂来请他肯定是病患危急,可自己毕竟年纪大了,李虎跟个土匪一样把他带在马后一路狂奔,真是颠死老先生了。是以见到季堂,老先生一脸不高兴。季堂一边作揖赔罪,一边把他引到樵笙娘的床前。

怀素一见病人的脸色,心里一沉,坐在季堂搬过来的凳子上细细号脉,又仔细听了呼吸和心音。打开医箱,拿出一颗药丸,让人用热水化开,撬开樵笙娘的嘴灌了下去。又施针护住病人的心脉。半个时辰后老先生擦了擦头上的汗,示意季堂外面说话。

“心脉受损严重,无力回天。我看伤者能捱到现在,或有牵挂未了之事。如今我用针护住她的心脉,又给她服了强心丹,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怀素遗憾道。

看着怀素先生喝了茶略歇了歇,季堂请他再给樵笙看看。季婆婆在床边守着樵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醒。季婆婆一半心悬在樵笙娘身上,一半心悬在樵笙身上,一根蜡烛两头烧,老人家半天里心力交瘁,精神不大好。

季堂虽然对这母女很是同情,为她们周全奔忙,但毕竟是陌生人,和自己母亲不一样。季婆婆和这母女相处日久,既同情母女两个的处境,怜惜樵笙娘的人品,又喜欢樵笙的乖巧可心,感情自是不一般。眼见着活生生的两个人转眼间命悬一线,心里自然悲痛难忍。

老先生给樵笙号了脉,又看了看伤道:“先前的大夫处理的也得当。方子也对症。看着虽凶险,倒不妨事。只是年纪小体弱,又受了惊吓,估计要昏睡一阵子。”听了怀素先生的话,季婆婆连连念佛。

季堂命李虎用马车好生送怀素先生回去。犹豫再三,还是把怀素先生的话跟季婆婆说了。季婆婆垂泪道:“为了给阿笙找条活路,活活把自己命搭进去了。她还能有什么未了的事?不过是惦记着她的阿笙罢了。”

季婆婆缓了几缓,擦擦眼泪对季堂道:“阿笙娘要是不好了,阿笙真的就无依无靠了。她亲爹要是好的,她娘也不会把她带出来。这孩子真真的聪明可心的紧,实在是不忍心她落到后娘手里,再遭罪一回。娘以后想收养这个孩子可好?”季堂本就怕自己的娘伤心坏了身子,哪有不应?闻言忙道:“娘说好就好。我和衡儿都是男人,本就不够细心。以后有个女孩儿在您膝下承欢,我们在外面也放心。”

季婆婆闻言,点了点头。扶着季堂的手来到樵笙娘的床前。看着樵笙娘的凄惨模样,又忍不住流下眼泪。老人家握着樵笙娘的手唤道:“宋娘子,以后阿笙就跟着我可好?我以后把她当成我的亲孙女。我的儿子和孙子也会护着她,再不叫她受委屈,可好?”

听了季婆婆的话,樵笙娘的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轻轻回握了老人家的手,目露感激。喘了几喘,用尽力气道:“季嬢嬢,………秀宁…下辈子做牛做马……….定要报答您的大恩。”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无力接继,引得众人跟着伤心不已。

季婆婆叫人樵笙抱过来放到樵笙娘的身边,樵笙娘已经没有力气再抚摸女儿的头发,只是看着她流泪不已。

屋外月光惨淡,山风阵阵,吹得山野竹林如波涛翻滚。深山枭鸟“哇哇”号叫似厉鬼追魂 。


“你出来的时候家里人知道吗?”

韩崇昭不自在的挪了挪:“家里人要是知道,我就出不来了。”自从上个月受伤,他娘看他看的紧,到哪都让人跟着。

“你偷偷出来的?”樵笙想打人,“你如今彻夜不归,你娘不是要急坏了?”韩夫人看上去有些柔弱,上次韩崇昭就把她吓得不轻。不光韩夫人,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去,阿婆和师父要是发现自己彻夜未归不定急成什么样子呢!

韩崇昭不吭声了,他在家事事母亲都让人给他代办,下人们也服侍周全,每次出门都给他准备的妥妥当当。

因着大儿子跟着丈夫从军,闻夫人立誓要把小儿子培养成博学多才、满腹经纶的文士,以继承闻家的衣钵。经常压着他读书,只是韩崇昭从小就喜欢练武,读书之余经常瞒着母亲,去父亲营里找武师傅学武。学文时兴趣不在,学武时又偷偷摸摸,是以如今韩二公子是文不成武不就。

韩崇昭想给母亲采喜欢的兰花是真的,其实更想摆脱母亲布置的无微不至的牢笼。他想像父兄一样驰骋疆场,可是母亲总让他读书做学问,他无时无刻不在想逃离。

他的逃离被家人认为是顽劣不堪,玩世不恭,桀骜不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心里除了懊恼更多的是不甘心。自己连个姑娘都不如,还连累了别人。

外面雨势变大了,天河好似开了个口子,河水直接倾倒下来。石洞前的小河变成了大河,有了点波涛汹涌的架势。

韩崇昭的小厮小篆是近午时才发现韩崇昭不见了,一早韩崇昭关门不让他进去,说是要读书,不许打扰。自从受伤以后韩夫人就把儿子关家里养伤,着人看着他,一步也不许出门。小篆听得自家少爷这么吩咐,自然答应。只要他不闹着出去,怎么都行。在门廊上找个地儿打瞌睡。结果到了午间送饭的时候,敲门不应,等撞开门才发现人已经不在屋里了。

一开始家人以为他不过是去找那几个伴当玩耍,遂派人去找,找遍了四处也不见人,才开始着慌。韩夫人让人去营里把丈夫和大子找回来商议办法。

“他这么大了,如今四方太平,还能有什么事?或许去了别处玩耍,说不定晚一些就回来了。”韩青山倒是不以为然,他家大子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去了营里历练,如今已经是校尉了。

韩夫人明显不这么认为:“他的伤口刚刚愈合,怎么能到处乱跑?万一伤口再裂开,如何是好?这孩子是爱玩儿了些,可是从来没有一声不吭就出去。”眼看着又要落泪。

跟儿子一样,韩青山也怕韩夫人哭。他的处事方向跟着他夫人的眼泪走。

“好好好,你先别哭,我这就和俭儿一起带人去找。”他心里盘算好了,找到先打一顿再说。

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大雨哗哗而至,人还是踪迹皆无,韩都统也开始着急了。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也不会一点儿迹象也没有。于是把韩崇昭的小厮押过来,细细的问他,这几天少爷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仔仔细细一丝不落的回想一下。

小篆失职丢了少爷,本就吓得战战兢兢,见主人动问,恨不得把哪个时辰去的恭房说的清清楚楚。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回忆:

“.….大前天二爷说西郊马场进了几匹外域来的新马,想去看看……”韩青山吩咐两个人,去西郊看看,马场四处也要搜寻。

“前天二少爷听梁少爷说平安车马坊出了新式的马鞍,上面的流苏是京城最新款,念叨着去买一副…..。”立马有人去平安车马坊问询。

“.….昨天二爷想着春风得意楼有新排的歌舞第一次亮相……。”韩青山看了看妻子,一脚把小篆踢在地上:“你还敢把少爷引到那种地方?”小厮赶紧爬起来跪好,急急的辩答:“老爷,春风得意楼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二少爷就是喝喝酒看看歌舞。”韩青山咬了咬牙,恨恨的对大儿子道:“派人去春风得意楼,仔仔细细的问,要是有一点隐瞒,砸!”

小篆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最后道:“二少爷还念叨过,夫人生辰将至,想亲自采几棵夫人喜欢的碧玉素心兰给夫人……。”找兰花能去哪里?乌坨岭的群山之中啊!这下子韩统领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真的有点儿慌了,这无边无际的乌坨岭怎么找人?如何找人?韩夫人连哭都忘了,人都有点直愣愣的了。

韩崇俭赶紧安慰自己母亲:“娘别急,二弟不会进山乱转,必是听人说过什么。”

转过身盯着小篆道:“二少爷怎么起的这个念头?有谁跟他说过什么?”

小篆道:“是在医庐里面养伤的时候,听那里的药童说过,他们师兄进山采药的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素心兰。”

“那二少爷有没有提起药庐的人在哪里看到的素心兰?”

小篆咽了一下口水:“没有。”

待派出去的几方人回来,都没有任何消息,家里人越发觉得韩崇昭是进山了。

今夜大雨如注,屋檐上的雨水如瀑布一样冲向地面,轰轰作响。阿婆被雨声搅得无法入眠,心里总有些惴惴的。季衡营里有军务,没有回来。阿笙也说今日留在药庐为她炮制药草。两个孩子不在家,这种天气总有些让人不放心。伴着雨声,不时有闪电的光窜入屋中,老太太掀被坐起,给菩萨上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上默念经文。

韩崇俭带着人穿着蓑衣站在药庐的院门前敲门,风雨声太大掩盖了敲门声,许久都没有人过来应门。药童们累了一天,早就沉沉入睡。韩崇俭不得已命人加大力气使劲儿砸。温承还在整理医案,隐隐约约听见有敲门的声音传来,凝神听了一会儿,果然是有人。这个天气来人莫非有急症?

温承赶紧从屋里拿了把伞,提上风灯朝院门走去。为了晾晒药材,药庐的院子很是阔大。温承走到门房的时候衣摆已经湿了,听敲门声还在继续,赶紧放下伞,一手持灯一手抽开门闩。


镇南王点了点头,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季堂道:“中正,你过来,扶我进去。”季堂走上前恭恭敬敬的扶起镇南王,向后宅走去。

后宅内书房,镇南王端坐书桌之后闭目养神,季堂侍立一旁。紫铜鎏金鼎里面燃着提神的香料,青烟袅袅,静谧无声。

过了许久,镇南王才睁开眼睛,刚才的议事厅议事,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使他久病的身体疲累不已。

“忠正,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王爷,自跟随师父,投入王爷麾下,至今已近三十年了。”季堂答道。

“是啊,这么多年了。想当年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小毛头,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总镇,我们跟随先帝东征西讨,出生入死,最后落脚在这岭南边陲之地。当初许多人为本王鸣不平,都道本王多年的功劳,却被打发到这蛮夷不毛之地,本王却不以为然,带着你们这些属臣在这儿白手起家,建起洛水城,二十年的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才换来今日岭南的繁华富庶,时和岁丰。如今朝廷削藩之意已决,今日的册封就是投石问路,今后手段更会层出不穷,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以岭南几十万雄师朝廷便不敢轻举妄动。”话未说完,镇南王便抑制不住一阵咳嗽。季堂端起一旁的茶碗,镇南王就着季堂的手喝了几口,摆摆手,让他拿开。

镇南王喘息着继续说道:“忠正,要守护好岭南,不要让两代人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季堂退后几步,单膝跪倒:“季堂唯王爷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镇南王继续说道:“殊儿,性格懦弱,难堪大任,本王不是迂腐之人,中主之位,能者居之。若本王有一日不测,这岭南就交付给你了。到时候,只需你护着他们做个富贵闲人也就罢了。”

季堂脸色微变,看着镇南王正色道:“王爷既然记得当初之事,季堂也从未忘记,当年我和师弟初到军营,王爷待我们如自家子侄,教导我们为人处世,亲授兵法,如今王爷的敦敦教导还仿若耳边。季堂的表字也是王爷所赐,意在让季堂为人忠义正直。王爷深恩,无以为报。季堂在此以我季家先祖和后世子孙的福祉起誓:忠我季堂一生,唯尹氏为主,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镇南王看着季堂,缓缓的笑了,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季堂起身侍立一旁。

“忠正,现下朝廷的旨意你怎么看?”

“王爷,依季堂所见,朝廷离这里山高水远,岭南又多瘴气,推恩使者走错路也是有的,他们既然敢打王爷的脸面,那我们就还回去。”

镇南王摇摇头道:“忠正,现在还不是和朝廷闹翻的时候,六大藩王已去其三,剩下的还没有结成同盟,此时还不能撕破脸,再等等,拖得时间越长,我们准备就越充分。这些年你带着儿子在亲卫营厮混,连个正经府邸都没有,眼看着就要娶儿媳妇了,就不能这么随意了。既然朝廷封你大将军,咱们就遂了他们的意,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一座正儿八经的府邸,两全其美。”

又说了些题外之话,眼看镇南王脸色不佳,疲累之色愈甚,季堂告辞而出。内书房外是个小花园。世子在花园小径上来回踱步,忧心忡忡。看季堂出来,忙站住脚步。季堂躬身施礼:“世子。”

刚才的一番谈话,镇南王得季堂允诺,在他有生之年奉尹氏为主,护他儿孙富贵安泰,作为回报,镇南王承认朝廷对季堂的赐封,为他敕造大家将军府,从此岭南军政两分。

上面的风云际会樵笙无知无觉,她现在也很忙。怀素先生说她该学的都学了,安排她去官医署看诊,药庐半隐,并没有多少病人供她提升医术。

洛水城现在最大的医馆便是官医署,它的前身是镇南王的私人医署,岭南少良医,起初岭南人生病多求助巫祝,听天由命。镇南王就藩后将王府的医署面对黎庶开放,后来几经扩建,如今的官医署规模宏大,分属齐全,诊室药室齐备,还配有照顾病人的医婆和医童。医署的院使是怀素先生的徒弟。先生一生收徒一十二位,首徒就是这位院使,还有两个徒弟分别任医令和医博士。其余的人分散各地,各有成就,现在留在身边只有温承和樵笙。

对着胡子花白的院使称师兄,樵笙还是有些个不自在的,院使的小闺女都比樵笙大。等樵笙拜见完三位师兄,院使立时安排自家的徒弟们来参见师姑,没办法,一来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了。二来,同行相轻,加上樵笙新来,万一有不长眼的开罪了,老先生那里可不好交代。只要是怀素先生的徒弟,就都知道老先生护短,以往在他膝下学医的时候,都享受过他老母鸡护崽式的呵护,如今这么个小闺女一样的关门弟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医署里面众多科属,樵笙选了伤疡和针灸,治疗外伤和接骨是她擅长和喜欢的,怀素先生晚年所创的素问十三针,只传给了她,现在也算学以致用。跟樵笙来医署的是万年小跟屁虫寄奴,一来给樵笙背医箱,二来也是怕这里的医婆她用着不顺手。寄奴机灵,来了不到一日就把医署各处了解个遍,倒是省了樵笙不少事情。

院使倒是没有想到,樵笙会选择伤疡,毕竟很少有姑娘喜欢血肉模糊的场面,等他状似不经意的经过诊室,见过几次樵笙面不改色的给伤患止血,清洗,缝合后,那处乱不惊,有条不紊,活像自家小闺女绣花的样子,不由感叹自家师父收徒弟的眼光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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