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隔着面具,我也感受到了同事那强烈的厌恶情绪。他重复着打开和关闭手中菌弹步枪保险的动作,压抑着把菌弹朝那些“食腐”的人类发射的冲动。“这些人就像龙身上的鲤,寄生在我们的光合建筑上,只有危害没有益处。”他嘟囔道。
“克制一下,我可不想再跟着你写检讨了。”
他哼了一声,向龙的尸体打出一发菌弹,惊飞了几只秃鹫,然后问:“说起来,这只龙的代号是什么?”
“贾巴沃克(Jabberwocky)。”我回答道。
隔着面具,他发出咳嗽一般的笑声:“贾巴沃克也能算是龙吗。”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把视线移到龙背上。就像我梦想中的那只龙一样,它的背上是一片茂密的枫树林,枫叶落在龙漆黑的液体里,即使在很远处也能看到,这些叶子已经开始变红了。
直升机后座角落,另一个同事加入了对话:“距离贾巴沃克完全分解大概还需要七分之一个周期”他把自己全身包裹,如同刚从科学部哪个生化实验室里走出来一样,透过他的全息面罩能看到他皮肤如蜡像般惨白。
“鸟嘴”则不耐烦地敲打直升飞机舱门:“钾,我早都告诉过你了,不要用周期这种地球人听不懂的回答方法。”然后他转头看向我,“告诉我,叶,我们小伙伴的七分之一周期是地球人的多长时间。”
“两天多一点吧。”我回答道。这个“鸟嘴”——克鲁格是我最不擅长对付的那种人,他永远喋喋不休又粗鲁莽撞,而且好像所有人都是他“哥们”一样自来熟。
克鲁格就像被盐水吸干的变形虫,整个人瘪了下去:“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里呆两天,整整两天?”
钾则发出如同碾碎骨头般的咯咯声(我知道这是他的笑声,但老实说,和他工作了这么久,还是很难习惯):“克鲁格,学会与无聊为伴,不然你漫长无聊的人生就太痛苦了。”
“闭嘴。”克鲁格比出一个通用的“问候”手势,之后直升飞机里终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