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和辞退员工发生劳务纠纷。
我被那个员工叫来的亲友围堵暴打的时候,未婚妻正忙着给她新招募的画师当人体模特。
员工不接受我一个法务的接待,一定要和老板当面谈。
我给女友打电话,她说:“我衣服都脱光了,你是公司法务,这点事你自己处理就好。”
我刚想说什么,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宝儿,你的曲线太美了,我感觉我的灵感呼之欲出。”
女友说:“他创作遇到瓶颈,我是他的灵感缪斯,我现在离不开。”
“还有,今天我们应该会创作到很晚。
明天拍婚纱照的事推后再说吧。”
挂断电话,我答应了辞退员工的所有要求,拖着受伤的身体独自前往医院。
同时拨通了影楼的电话:“帮我把婚纱照取消……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不结婚了。”
……坐在急诊大厅,我收到杜臣的微信。
“不好意思啊哥,我们搞艺术的,灵感很容易就会稍纵即逝,雨桐对我太好了,愿意和我奋战到天亮。
等我们忙完,我把成品拍给你,让你成为第一位目睹我新作品的观众。”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发来一段几秒钟的视频。
男人的手掌握在女人纤细的脚踝,来回摆弄,姿势暧昧。
“雨桐的身体不仅视觉上极佳,手感也很好,我一定会把这种感觉在我的作品中也体现出来。”
我狠狠捏紧手机,几乎将手机捏碎。
从医院出来已是深夜。
家里空无一人,我太累了,带着失落和疲惫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我刚走出卧室,张雨桐从外面回来了。
看到我手上包裹的纱布,她愣了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昨天那个员工的亲戚打的。”
她走过来,仰头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是学法律的,可以去告他们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我看到她侧边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红色痕迹。
我的鼻尖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想起她以前对我撒娇:“用力点,给我印个草莓印嘛。”
现在她身上却有了别的男人为她点上草莓印。
我垂眸:“一点小伤,不想这么麻烦。”
“你也真是,一个大男人,公司还有那么多同事,怎么让一个辞退的员工给欺负了。”
她打了个哈欠:“当了一晚上模特,好累好饿。
老公,早上我想吃清汤面,加一个荷包蛋好不好?”
见我没说话,她当我默认,转身去了卧室。
很快,里面传来浴室的水声。
如果是以前,哪怕我的手指头不小心割破一个小小的口子,张雨桐都会像伤口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样,眼里涌起泪花,心疼的不让我沾一滴水。
可是那是以前。
我怔怔地看着浴室方向,摘掉手上的对戒,扔进垃圾桶里。
我没有做什么清汤面,而是下了两包方便面,因为我也还没吃早饭。
面做好,张雨桐也刚好从浴室出来了。
看到味道浓稠的方便面,张雨桐愣了一下,语气戏谑:“你不会是跟我闹别扭吧?”
家里的饭从来都是我做,她说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哪怕是睡到半夜她说饿了,我都爬起来满足她的要求。
她会从身后搂住我的腰,像八爪鱼一样黏在我身上看我做饭。
这是第一次,我没有按照她的意愿,做她想要吃的东西。
似乎是觉察到我的不对劲,她说:“我不过是帮杜臣弄的晚了一些,你这都吃醋。”
“他是个画家,我那是为了艺术,你好歹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不要把这件事情想庸俗了。”
我只是平静点头:“我没有想歪,家里面条没有了。”
“那你不会出去买吗?
算了,你做都做好了。”
我想起杜臣说的要给我发新作品,于是我点开微信。
杜臣果然发来了作品的照片,是张雨桐的全身果画,张雨桐的手臂刚好挡住了她胸前的关键部位。
下半身也因为大腿角度的问题而隐藏了关键部位。
我以为看到画,我会很愤怒,但心底却是意想不到的平静。
张雨桐偏头看见了我的手机屏幕,脸色有些微慌乱:“他怎么把画发给你了?”
我点头,只“嗯”了一声。
方便面太辛辣,我没有胃口,正起身要离开,张雨桐皱着眉攥住我的手:“你别多想,这种画对于他们搞艺术的来说太正常了。
杜臣不像我们这种开公司打工的,他的工作每天都需要有源源不断的灵感。”
“我只是帮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平静点头,“我知道。”
我的态度过于冷漠,张雨桐黑了脸:“我都跟你这样解释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就是推迟了婚纱照的拍摄,我是新娘,我都没有介意,你再耍脾气就没意思了。”
除了取消婚礼,我辞职也需要她批准,现在讲开来也好,我正要开口,她的手机响了。
“雨桐,你内裤落我这了,不过被我的烟头烫了个洞,我就扔了。”
“我现在在店里买烟,你昨天说我抽的烟好闻,我就买这种?
还是上一次抽的那款味道更好一些?”
可能是客厅太过安静,电话那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的清清楚楚。
张雨桐看了我一眼,起身快步走到阳台。
“都可以吧,我也不太闻得出区别,主要还是你身上的味道啦。”
我想起过去的一些片段。
张雨桐很讨厌烟味,我偶尔有时候工作会忙到深夜,为了解乏会抽一口。
她发现了就会瞬间黑脸:“臭死人了,你抽了烟晚上不要上我的床。”
后来我把烟戒掉了,但是出去应酬难免沾染上别人的烟味,哪怕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她也会嫌弃地把我赶到客房去睡觉。
回过神来,张雨桐已经从阳台打完电话回来。
“亲爱的,我要补个美容觉,爱你呦。”
她过来在我脸颊上落了个吻,就转身去卧室了。
心里隐隐有些抽疼,我去衣帽间换衣服。
张雨桐回房补眠,我则去公司提交了辞职信。
“你要辞职?”
人事部老总惊讶:“老板知道吗?”
“以后我不合适再继续留在公司了,我打算回自家律所。”
我和张雨桐要结婚的消息,全公司人都知道,夫妻在同一家公司做上下级是不太合适,人事部经理没再多问什么,叫手下先帮我把离职手续办起来。
回到办公室梳理要交接的工作,干了一会儿,心情烦闷,我刷了一下手机。
下意识点开杜臣的朋友圈。
一张他半裸着身子靠在床头的自拍照,胸肌隐约可见,手指尖夹着香烟。
“买了两包烟,我的缪斯女神说喜欢我身上的烟草味,今天她跟我说原来是喜欢我身体的味道。”
是会让女人看了深吸一口气的照片。
我不知道张雨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样风格的男人,鉴于前面杜臣给我发微信,我一直没有回复,这次我给他点了个赞。
顺便删除了我朋友圈半个月前发的卡通婚礼喜帖动图。
外面工作间有些喧哗。
我好奇走到门口。
壁挂电视上播放着张雨桐和杜臣之前就录好的一段采访。
“哇,这就是我们老板画廊新招募的画家,白白净净,长得还挺好看的,和我们老板站在一块简直就是才子佳人。”
“你小点声,冯律师才是我们老板的未婚夫。”
“可是他们真的配一脸啊。
听说老板还给他当模特呢,咱们老板对艺术家就是好,拿自己亲自当示范。”
是啊,张雨桐还给他当果模呢。
只是杜臣最后出品的画作,没有一幅里面有张雨桐。
上一次张雨桐给他当了一天的模特,最后展示在画廊的作品,是一张蹂躏的皱皱巴巴的白色画布上,胡乱涂抹的彩色颜料。
我欣赏不来,但我似乎在上面看到了女人的某些部分的形体线条。
我不知道那块布是怎么完成的。
我问过张雨桐,她回了我一句话:“你看错了,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
我现在也不想懂了。
我想这次杜臣出来的作品,也不会是他拍给我的那幅素描画。
好些同事都在赞叹杜臣和他们想象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艺术家形象不一样。
不知道张雨桐和杜臣什么时候一起来的,杜臣走到我面前,无奈的摊了一下手:“冯律师,我就说嘛,我一个搞艺术的,又不像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要西装革履。
那天我想穿的随意一些,雨桐非不肯。”
“一定要我穿的那么正式,西装还是特意拉我去店里定制的。”
张雨桐笑着走过来,帮杜臣扣衬衫上面的一颗扣子:“看你,扣子开的太低,胸都露出来了。”
“艺术家本来就自有你们独特的气息,敞开来不是更要引的女同事尖叫了。”
同事们看看他们,又看看我,刚刚还大声议论,现在全部安静了。
工作间里弥漫起尴尬的气氛,我对着他们礼貌的笑笑,转身回办公室继续收拾我的东西。
张雨桐是半个小时后出现在我的办公室的,身后还跟着杜臣。
她看到我桌上整理出来的箱子,脸上露出凝重疑惑的表情。
“人事部经理说你要辞职?”
我没看她,继续低头收拾:“我打算回我爸的律所工作。”
我的父亲是律师界的名人,拥有一家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大学毕业后,我入职的是一家小律师事务所,本意是先在外面锻炼自己再回去帮我父亲。
后来张雨桐找到我,让我做她公司的法律顾问,再后来我入职她公司的法务。
向我表白的时候,她对我说,她对我一见钟情,才把我“骗”到她的公司,要和我朝夕相对。
我们一谈恋爱就是5年的时光。
她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这样也好,你在律所会有更好的发展。”
在企业做法务,确实比不上当独立的律师,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这么多年,她已经用习惯了我的帮助和付出。
我不提,她自然也不会动。
过去我是不舍得离开她,宁愿自己在事业上放弃一些,但是现在我不会了。
她转身正要走,忽然眼眸一动,绕过桌子捉住我的手,“艺兴,你的戒指呢?”
“你从来都不会摘下戒指的?”
去年我向她求婚的时候,我是答应过她,永远不会摘下戒指。
我也是这么做的,除了这次。
可是她却时常把戒指搞丢,有时候是掉在洗手间的地上,有时候是忘在她的包包里。
今早我扔掉的戒指,是我们的第二对戒指。
因为我向她求婚的戒指,还是被她彻底弄丢了。
所以后来我们又重新去商场买了一对戒指。
也许是隐约有觉察到今天我的不对劲,她的神色是难得的紧张。
“你别告诉我,你把戒指弄丢了?”
“雨桐,我们分……”我才开口要说分手,身后“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碎裂。
“啊!
冯律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手滑。”
杜臣慌慌张张地蹲下身子捡东西,可下一秒他又惊叫了一声。
他的手指头被陶瓷碎片划伤了。
张雨桐连忙跑过去,一脸担忧地拉过杜臣的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伤到了?
疼不疼?”
杜臣表情自责又痛苦:“我没事,就是冯律师的东西被我摔坏了。”
“一个破娃娃而已,你不担心你自己,担心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摔碎的确实是一个又丑又难看的瓷娃娃,没用也不值钱。
但是这个娃娃是我和张雨桐初初热恋的时候,我们一起在路边摊手工涂色画的娃娃。
那时候我们很纯粹,傻乎乎地沉浸在自己的甜蜜幸福之中。
两个胖胖的娃娃扬起笑脸依偎在一起,做工很拙略,样子也很土气。
我离开也没打算带走,可是在听到张雨桐说出破娃娃这样的话,我的心中被无端地激起一股愤怒。
“破娃娃?
你说这是破娃娃?”
杜臣立刻委屈巴巴:“冯律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在哪里买的?
我陪给你。”
“你赔不了,你也赔不起!”
闻言,张雨桐怒吼出声:“冯艺兴,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个不值钱的破东西,至于你这么斤斤计较。”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一时间气血上涌,声音也不自觉放大:“是,我就是计较!”
我计较为什么明明是她先说喜欢我的,可是现在心里却有了别的男人。
我计较为什么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身体一丝不挂的展现在别的男人面前。
我计较她脖子上的红痕是哪里来的,计较她在那块皱巴巴的画布上到底做了什么。
我计较她为什么常常深夜不归家,计较她为什么弄丢我送她的求婚戒指。
我要计较的太多太多。
“冯艺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现在立刻给杜臣道歉!”
办公室里的响动引起了外面同事的注意,有同事跑到门口,看了一眼,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摔坏了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我道歉?”
我转回头。
“他已经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还这么咄咄逼人,现在他还受了伤,你现在必须向他道歉!”
“我要说我不呢?”
下一秒,张雨桐拿起碎了只剩一半的瓷偶朝我摔过来。
我下意识转头要躲,尖锐的瓷片还是划过了我的脸颊,最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今晚罚你不准进主卧,好好反省一下你刚刚的行为!”
张雨桐说完,拉起杜臣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我摸了摸侧脸,瓷片侧破了我的皮肤,有鲜血流出。
伤口有些刺痛,但远远比不上我此刻内心的痛苦和失望。
这个瓷娃娃,她完全不记得了。
打碎了也好,反正我们也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