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啼哭半晌，在喝到奶后心满意足睡去。
我多想将他抱住，就像每一个手足无措的父亲。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萧瑟瑟能抱，却没有抱。她只是俯身，满是爱怜地亲了亲孩儿的额头，便叫护卫抱走。
很快，她抱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婴孩死尸，同时带上萧蓉蓉，从后门套车，直奔皇城。
她镇定地跪在我父皇面前，将这些年自己与顾景御的谋算一一摊开。有心搜集来的物据、御医的陈情，以及被骇破了胆的萧蓉蓉，都汇聚成顾景御弑兄的铁证。
“父皇，儿媳有错，只想护下三皇子唯一的孩儿来恕罪。可六皇子竟是连这遗腹子都容不下。”
萧瑟瑟伏地恸哭。
层层罪证之下，顾景御辩无可辩。
父皇还下旨，削了他的爵位，又命他在家闭门思过。
萧蓉蓉更是活不了的。
至于萧瑟瑟，经她请求，发配她去了边疆。因着我的头在战争里遗失，便叫她在边疆，为我守灵。
贵妃也跟着吃了挂落，位份被一贬再贬。她神色狰狞地来找萧瑟瑟，抬手便是重重的一巴掌。
“你是发的哪门子疯，萧家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瑟瑟捂着脸，眼神飘忽着不知飘往何方。
“呵呵，没什么。只是不想白白当一回弃子，也想给顾景承寻一个公道罢了。”
贵妃愈发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疯子，你真的是疯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萧瑟瑟，是真的有些疯。
顾景御虽暂时蛰伏，但他羽翼已丰，而我已然死去，在其他皇子不够出众的情形下，他的再次崛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杀敌一百，自损八千。
萧瑟瑟何至于此。
我愈发看不懂她。
没过多久，是萧瑟瑟离京的日子。
萧家人伤透了心，无一人肯来相送。
反倒是顾景御过来。
他覆手在身后，虽立在萧瑟瑟身侧。可弥漫的疏离气息，仿佛将二人又推得很远。
“瑟瑟必定是很恨我吧。可是，这皇权争夺下，真心根本换不来前程。你这般作为，我并不恨你。只是日后你的苦楚，皆源于你的选择。一个死人，真值得你如此？”
萧瑟瑟抬头，认真道，“他不是死人。还有...”
她抿了抿唇，抬眼直视向顾景御，“我发现，在知道你想杀了我以及当年的真相时，我的气愤多过于伤心。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渐渐放下对你的爱。反倒是顾景承的一切，都深刻进我的脑海。”
“只是这份爱，我发现得太迟。不过，我会用余生，来陪着他。”
第一次听到萧瑟瑟明确的爱意，竟是在情敌的面前。
一时间，我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顾景御握紧了拳，二人不欢而散。
最终，她在我护卫的护送下，成功抵达边疆，我们的孩儿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京中太危险，唯有这个法子，送他到顾景承深耕耘过的边疆，才能保他平安长大。”
“你们放心，顾景御好不了。我身上的毒方，我已经给了甄霖。她心中有恨，也不会放过他。”
“我知你们也恨我，我并不求你们的原谅，只求你们能照顾好这个孩子。他的身上，有着顾景承的血脉。”
她一一嘱咐完，仿佛了结了所有的牵绊。
一抹毒血从她口中溢出，她一直认真地笑着，在旁人的帮助下，慢慢抱起孩儿。
“原谅娘亲自私，再也陪不了你了。娘亲太想念你爹了，我想去找他，赔罪去。”
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一抹灵体从她的躯壳里飘出。
她向我走来，缱绻一笑，想要过来将我挽住。
我呆呆立在原地，直到馨香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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