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呦呦这时也说了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谢逸死了,我是去是留,这事得听大春的。”
大春,“我不同意休我娘。你们要是非这样不可,那就分家!”
听到大春说要分家,屋里众人心思各异。
谢老族长心中一轻,他倒是乐得看这谢老蔫一家四分五裂。
自从谢老三中了秀才,谢老蔫走路都鼻孔朝天了。话里话外透露出他儿子是这谢家庄的第一人,他谢老蔫就应该是下一任族长了!
按道理是应该交给谢老蔫。
可他还没死呢,这就惦记上了。这让他不能接受。
村长有些小小不高兴,一个两个的都造反了,他是来给谢老蔫休儿媳妇主事的,就这样被大春打了脸。
休儿媳变成了分家。
虽说朝廷任命里正有条件,说必须满50户,可父母在,私下分家不算数的。
但他也看不惯谢老蔫一家欺负老实人的做法,如今就想看看他们如何收场?
谢老蔫想的比较多:
分了家谁还帮他干活儿?难不成要他一个人侍候三十多亩地?
他家有三十亩水浇地,只要从水渠里把水引过来就行,产量稳定也没太多活计,大房一家紧吧紧吧就行。
播种收割最忙时,找几个帮工干两天就能干完。
还有两亩前些年开荒出来的旱地,离家远,石头多杂草也多,靠天吃饭,每年定苗前、扬花时还要人挑水浇地。
一亩旱地的活计顶那水浇地四五亩,就这产量也远远不如水浇地,赶上天旱,绝收都有可能。
那两亩旱地每年交了粮税剩不下多少。
老三中了秀才,他还想再开几亩荒地,反正不用交粮税了,打多打少都是赚头。
分了家,让他一个人种这么多地?
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绝对不能分!
小罗氏听到分家,高兴得不得了。
男人在镇上做工,一个月见不了两面。有男人跟没男人没两样。
镇上有房子,就记在自己男人名下,过了年耀祖要是去镇上读书,她就可以借着照顾他们父子二人的名义也搬到镇上去。
省得天天在家哄着这死老太婆!
谢老二也乐得分家。
虽说家里的房子和镇上的宅子都在自己名下,可他爹娘也说了,这事得瞒着大房一家。等他们百年之后再公开。
真他娘的不痛快!
眼下有机会过了明路,他可得抓住。
“分就分,你们一家吃公里的住公里的,还天天闹腾,打爹骂娘,分了家看你们去喝西北风!”
老罗氏一听分家就不干了:
“分家,家里有你们什么东西?就是以后我和你公爹都死了,这家也没你们的份。
这家里家外都是老三和老二的。
你还想分家?
想屁吃呢吧!”
谢老蔫想捂住她的嘴!
话一出口老罗氏也后悔了赶紧往回收,“大春你个没良心的,白养你了,你给我滚蛋!”
谢英这时刚到家。
一进门就听见他娘让人滚,赶紧小跑进屋看热闹。
今天不好好收拾一下大房的几人,她这口恶气就咽不下。
大春看向他奶奶,“奶,你说的都是真的?前些天村里人跟我说我还没相信,是我太傻了!”
路上他娘说的时候他还有点怀疑。
现在他奶一说,那就是确定了。
这是拿他们一家当长工了!
罗老婆子不敢接话,只是把眼看向丈夫。
谢老蔫见话都说到这里了,想瞒也瞒不住了,道:
“房子和地都是我置下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不同意也不好使!”
大春,“那就把我爹的抚恤银给我们,再给我们今年的口粮。”
梅呦呦,“还有玉荣的聘金十五两。”
谢英一听聘金就急了,“哪有十五两!”
梅呦呦瞪她一眼,“闭嘴!爹娘跟我们分家呢,有你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什么事。”
谢老族长挥挥手,让谢英出去。
谢英不甘心地退到了门口。
罗老婆子一听梅呦呦他们要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嚎,“哎呀,没了天理了,儿媳妇要打死我,孙子要挖我的肉,喝我的血,我没法活了……”
谢老族长眼见形势失控,用拐杖戳了戳地面,“行了,都住口!还想不想解决事了?”
看罗老婆子还不住嘴,横起拐棍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都扫了下去,碎瓷片和茶水溅了罗老婆子一身。
她这才站起来,嘟嘟囔囔道,“他们要滚就滚,反正我没钱!”
看没人再出声,谢老族长这才道:
“我是族长,但分家也就是做个中间人。怎么分,主要还是你们商量,公道就行。”
那就是说,你不能说没钱就不给人家分。
罗老婆子又看了丈夫一眼。
谢老蔫咬了咬牙,看来今天不分也不行了,大房已经和他们撕破了脸,以后怕是不会老老实实听话干活儿了。
“分就分了吧,不分家里也安生不了了。
房子和地已经分了。
至于老大的抚恤银,我们把他养大,给他娶媳妇养孩子,那几两银子还不够我们给他花出去的呢。
玉荣的聘金,本来就是给家里的,这一年也早花完了。
说到粮食,地是我的,粮食自然也是我的,为什么要分给你们?”
梅呦呦真是无语了。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梅呦呦,“公爹这么苛待我们大房,日后在族人面前说起来,怎么服众?恐怕好说不好听吧!”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老族长一眼。
谢老蔫此刻恨不得把她的嘴缝上。
他是觉得下一任族长非自己莫属了,族里好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梅呦呦当着谢老族长的面说出来,就不美了!
她这是在挑拨他和谢老族长的关系,她好得渔翁之利!
以前明明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他能怎么办?
只好假装没听明白,没听到。
梅呦呦看到她公爹不说话,点到即止。这话给谢老族长添点堵就行了,也不指望起太大作用。
果然,谢老族长不满地对谢老蔫道,“账不是这么个算法。这是分家,得一笔一笔算明白。”
梅呦呦不等她公爹接话,就借着话头说道:
“既然要把账算清楚,那我们就一笔一笔好好算算。
五两的抚恤银,公爹您说是抵了谢逸的养育之恩,那我是不是应该理解为,以后您和婆婆的生老病死都和我们大房无关了?
我们就不用每年出赡养费了?”
这话顶得谢老蔫连咳了两声,“那不行!”
罗老婆子,“那不够!该你们出的你们还得出!”
梅呦呦也不和他们废话,把眼看向谢老族长。
谢老族长也干咳了一声,“抵了就是抵了,不够就管老大去要。”
梅呦呦差点笑喷!
对,去地底下管他大儿子要。
谢老蔫心里把梅呦呦又骂了几遍,族长这是记恨上了!
小罗氏偷偷拽了拽她婆婆的衣角,罗老婆子秒懂。
“那抚恤银子我们可以分,分给他们一两。以后他们大房每年要孝敬我们500文。”
这账算得真精。
但梅呦呦没办法不答应,孝道大过天,一个孝字压死人。她今天要敢说不给,明天大春就得被众人喷死。
“500文我们同意,但要写清楚是每个老人250文,以后有一个走了,他那份就不用拿了。”
这话让村长的手差点握不住笔,笑不活了。防备谢老蔫反悔,赶紧道:
“这条没毛病,我就写上了。”
谢老蔫本来想说写成他300,老婆子200,可是被村长抢了先。
他只好说,“一人可以少5文。”
梅呦呦,“这可不行,尽孝哪能讨价还价,就这么多吧。”
这下好了,他后半辈子就跟这“250”分不开了。
他狠狠地瞪了梅呦呦一眼。
梅呦呦继续说,“就分我们一两银子我不同意,我们这边人多,大春治腿要十几两,那抚恤银我们分三两,不过分吧?”
罗老婆子,“不行。没听说按人头分的。再说了,大春那腿根本就好不了了,治什么治!”
梅呦呦,“断骨重续,镇上的大夫就能治!”
言外之意,他们当爷爷奶奶的就是不愿给孙子花钱。
村长把眼看向谢老蔫,“老蔫哥,你怎么说?”
谢老蔫想了想,“那就分给他们二两,我们是父母,哪能跟小辈一样多?”
梅呦呦,“二两就二两,村长您写吧。”
谢老蔫看村长写上这条,从一旁拿出那张欠条,“这二两就用这个抵了。”
村长暗骂了一声。
梅呦呦也表示同意,伸手接过欠条,三下两下就撕了。继续说,“再说说粮食。
地没有我们的份,那我们种地就算是长工吧?
这些年我们大房的佣金总得给我们吧?”
“放屁!你们这些年不吃不喝吗?那可都是钱!”罗老婆子骂道。
梅呦呦,“所以我才说要算算嘛。
先说吃的住的。雇长工你们也得管饭管睡觉的地方吧?
再说穿的,这些年给我们的衣服都在呢,看看就知道花了多少钱了。”
罗老婆子不说话了。花多少钱她能不知道吗?都是捡其他人穿破的,哪里买新的了。
梅呦呦,“不算几个孩子的,我一人一年就算100文吧,除了生孩子不能下地,从嫁过来就算15年吧,这些年也有一两半了。
不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