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磨了许久,他才不情不愿地在出院申请表上签了字。
我坐着轮椅,用林乐瑶给我的一百万找了个保姆,然后给自己定了一张飞去海边的机票。
我租了一间沿海民宿,每天隔着窗户就能看到波涛汹涌的海浪,和满天星辰。
记得刚刚和林乐瑶在一起的那年,我们彼此相约,等我们老了以后,就在海边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家。
晚饭过后,我们可以肩并肩,在沙滩上看晚霞落幕。
我们可以手牵手,在浩瀚星空下肆意拥吻。
所以在生命的尽头,我终于可以履行那些年少时许下的愿。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病情逐渐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
我开始变得吃不下饭,说不了话。
每次和保姆沟通,用的都是我带在身便三年的日记本。
那晚在医院里遇到林乐瑶的视频被人发到了网上。
评论里都是铺天盖地对我的诋毁与谩骂。
甚至有人扒出了我的身份信息,甚至我在医院住过的病房。
我没有家。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除了那里,我住的最久的地方大概也就只剩那个毫无温度的病房。
视频里,他们来到了我的病房前,对着我的床位泼硫酸,喷油漆。
甚至在门前写满了侮辱性的词语。
林乐瑶也从未出面制止过一次。
她依旧火遍大街小巷,资源拿到手软。
看着那些刺眼的恶评,保姆从我手里抽过了手机。
“裴先生,不开心的事情就别看了。”
我疑惑抬头。
“你知道我?”
她点点头。
“那些视频我看过。”
“那你为什么......”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她便笑着递给我一条毛毯。
自身难保还会默默付出的人会有什么坏心眼?”
我有些恍惚,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是......是我,裴先生,我欠你一句谢谢。”
“要不是你,灿灿估计已经和我阴阳两隔了。”
记忆被拉回住院的第二年。
那天病房里来了一个小女孩。
小小年纪就得了和我一样的病,只不过她比我幸运。
她找到了适配的骨髓。
只不过手术费压垮了他们一家。
巨额的住院费,治疗费,以及即将要缴纳的手术费,让她的父母东奔西走,借遍了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
有天晚上,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刺骨的痛楚侵蚀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孩子的父母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们崩溃的抽泣声盖过了我的痛苦呻吟。
余光瞟向隔壁床浑身插满导管,依旧顽强对抗病魔的孩子。
不知怎得,我心头一紧。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她要活下去。
后来,被下了病危通知的我,花光了卡里所有的钱,替女孩补上了窟窿。
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
手术当天,一家三口的眼里,都闪着涅槃重生的光。
回忆戛然而止。
我笑着摇头。
“没事的,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保姆继续问道。
“您的病情......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我望向大海的边际,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