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皮语蓉臧傲芙的其他类型小说《霸总要订婚?那我拿钱走人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侬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杨怡欣正在整理东西,闻言停住了,“让你一个人参加饭局?”齐悦靠在椅子里,边卸妆边说:“是啊。奇奇怪怪的,说是邀请那天值班的学生,但只叫我一个人去了。”齐悦转头问:“徽林,你那天帮我签到了吧。”沈徽林说:“签了。”齐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听他们介绍我,说我是那天拍照的,我吓得半死。”那顿饭叫的人是沈徽林,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天是代替值班,齐悦去了之后,将错就错吃了饭。杨怡欣问:“什么样的饭局啊?”齐悦说:“就几个人在餐厅吃饭啊,吃完就去打球了。要不是对方帅,我才不去呢。”“还有帅哥呢?”齐悦笑笑说,“当然有了。”她又说了一些吃饭时候的见闻。沈徽林没有参与讨论,绕了阳台收了衣服,又拿了充电器。齐悦问:“你要回家呀?”沈徽林点头,将包装好...
《霸总要订婚?那我拿钱走人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杨怡欣正在整理东西,闻言停住了,“让你一个人参加饭局?”
齐悦靠在椅子里,边卸妆边说:“是啊。奇奇怪怪的,说是邀请那天值班的学生,但只叫我一个人去了。”
齐悦转头问:“徽林,你那天帮我签到了吧。”
沈徽林说:“签了。”
齐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听他们介绍我,说我是那天拍照的,我吓得半死。”
那顿饭叫的人是沈徽林,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天是代替值班,齐悦去了之后,将错就错吃了饭。
杨怡欣问:“什么样的饭局啊?”
齐悦说:“就几个人在餐厅吃饭啊,吃完就去打球了。要不是对方帅,我才不去呢。”
“还有帅哥呢?”
齐悦笑笑说,“当然有了。”
她又说了一些吃饭时候的见闻。
沈徽林没有参与讨论,绕了阳台收了衣服,又拿了充电器。
齐悦问:“你要回家呀?”
沈徽林点头,将包装好的礼物放进包里,包装盒上还写着“生日快乐”。
齐悦好奇心旺盛,“是不是要给男朋友过生日?”
杨怡欣一脸好奇。
沈徽林说:“我弟弟生日。”
齐悦笑说:“祝弟弟生日快乐。”
沈徽林说了句“谢谢”,离开了宿舍。
到校门口,沈茂良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沈茂良降下车窗。
沈徽林小跑了几步坐到车上,“等很久了?”
沈茂良温和笑笑,看了一眼手表,说:“半个小时。”
沈徽林低头系安全带,“我出门有点儿迟了。”
听到齐悦说华耀的饭局,沈徽林无意识又想起几天前的那场会议,居然就在宿舍听齐悦半真半假的分享那些。
沈茂良见沈徽林一直在出神,“怎么了?爸爸刚才开玩笑的,别说半个小时,几个小时爸爸也等。”
沈徽林笑笑。
沈茂良说:“周一下午的课吧,回去正好住三天,周一早上再回来,你阿姨做好吃的。”
“我明天就得回,早和阿琦约好了。”
沈茂良握着方向盘,看前面的车停下来,踩了刹车,“之前你苏伯伯还和我说你谈恋爱了,对方是个头发半长,挺好看的男生。我一听那描述,就知道是姜琦。就告诉他,那是徽林的朋友,是个女生。”
沈徽林问:“真的?”
沈茂良摇摇头,有些无奈,“你和姜琦快成连体婴了。”
申市回苏城要一个多小时,聊了几句之后沈徽林就开始低头看手机。
沈茂良开车,偶尔侧头看一眼,找个话题没聊几句又会结束掉。
沈徽林也不再是和他无话不谈的小时候,长大了,有她的心事和不愿意分享的秘密。
回到家时,天色暗了下来。
沈茂良去停车,让沈徽林先上了楼。
她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才抬手敲门。
系着围裙的肖玉菡打开了门,看到沈徽林,笑问:“回来了,快进来。”
“爸爸去停车了。”沈徽林走了进去,弯腰打开了鞋柜,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拖鞋。
过了半晌,肖玉菡拿了一双鞋过来。
沈徽林说:“谢谢阿姨。”
沈茂良和林檀离婚的时候,沈徽林已经八九岁了。沈茂良再婚之后,尝试让她改口,叫肖玉菡“肖妈妈”,沈徽林没改过来。
“快进去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家里阿姨请假不在,沈乐凯的生日,肖玉涵亲自下厨。
沈徽林到了客厅,一侧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跑了出来。
看到沙发里坐着喝水的沈徽林,男孩儿愣了一下,步子停住了。
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妈妈,大姐姐回来了。”
喊完走到沈徽林身边,“你怎么回来了?我今天过生日,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
肖玉菡侧出身,“凯凯,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不怕大姐姐笑话你。”
沈徽林看着眼前的小孩儿,“有。”
从包里拿出生日礼物递了过去,凯凯眼睛亮了一下,接过后拿着礼物到一边去拆。
拆开发现是积木,有些苦恼道:“我喜欢枪。”
他抱着玩具回到沈徽林身边,“积木太无聊了。”
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积木。”
沈徽林从包里拿出iPad,调出动画片。
凯凯趴在沙发边看,总算安静下来,不再找沈徽林说话。
没过多久沈茂良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蛋糕。
沈徽林和他们一起等凯凯许愿吹蜡烛,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凯凯玩闹,把一块蛋糕都弄在了沈徽林的衣服上。
灰调绿的风衣,白色的奶油落在上面格外明显。
沈徽林没说什么,肖玉菡却很生气,凶了凯凯几句。
家里吵闹声很大。
凯凯闹脾气,躲回房间不出来了,肖玉菡过去找他。
餐厅里只剩下沈徽林和沈茂良两人。
沈徽林问:“你要不要去哄哄?”
“不用哄,小孩子闹脾气。”他拿了纸巾让沈徽林擦衣服,“你肖阿姨最近脾气也不好,估计是担心肖佳。”
肖佳比沈徽林小两个月,是肖玉菡和前夫的女儿。
肖佳性格叛逆,和肖玉菡一直闹的挺不愉快。沈徽林从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清楚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沈徽林没问,沈茂良主动说了,“这次叫佳佳回来吃饭,佳佳说她忙。今天早上你阿姨买菜的时候,听到邻居说之前在申市酒吧碰到佳佳。”
肖佳泡在酒吧不是一天两天。
沈茂良起身去了书房,很快又回来。
递给沈徽林一张银行卡,“你给肖佳送去,我和你肖阿姨想给她,每次都叫不出来人。”
沈徽林说:“我可能也见不到她。”
“能联系上就给她,联系不上就算了。”
凯凯闹了一个多小时,肚子饿了才被沈茂良哄着出来吃东西。
沈徽林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沈茂良工作忙,沈徽林没让他送。
沈徽林走后,肖玉菡下楼买早餐,回来时脸色不好看。
“怎么了?”沈茂良问。
肖玉菡将早餐放到桌上,看了一眼沈茂良,“你猜我在楼下垃圾桶看到什么了?”
沈茂良收拾文件准备出门,“卖什么关子?”
肖玉菡说:“那件风衣。昨晚被凯凯弄脏的那件风衣,被丢在垃圾桶里了。”
沈茂良顿了一下,才明白肖玉菡说的什么,“丢了就丢了,脏成那样了。”
肖玉菡说:“我······”
沈茂良说:“别敏感,她之前也这样,小学三年级,我把墨水撒她笔记本上,她也丢了。徽林有洁癖。”
肖玉菡眉头稍展,没再说什么。
-
沈徽林回学校时已经近中午,申市的初春气候不稳定,阴天比晴天多。
午饭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铅灰色的天幕低垂着,像是随时要下雨。
沈徽林在食堂待了一会儿,绕去了食堂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一杯热饮。温热的液体拿在手里驱散了一些寒意,她又给姜琦带了一杯,送去了实验室。
姜琦中午果然没有休息,看到信息出来找她时还穿着实验服。
拿过沈徽林递上来的饮品,没聊几句就匆匆回了实验室。
沈徽林有些无聊,在实验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去了图书馆。
沈茂良说沈徽林和姜琦都快成连体婴了,从初中开始就形影不离,同一所大学,读研也在一起。
但其实不是的,姜琦比沈徽林忙,很多时候沈徽林还是自己一个人。
图书馆二楼很安静,也很适合睡觉。
江闵拿着书从阅览室出来,随意一瞥,朝着角落走过去,在沈徽林斜对面的空位置坐下了。
一个小时之后,手里的书看完一半。
外面有风,半开的窗户被彻底吹开,江闵抬手没拦住,窗户“砰”的一声砸在墙上。
他下意识低头看沈徽林,她肩膀动了一下,随即转醒。
沈徽林怔了几秒才彻底清醒,坐起来,看到对面的江闵。抬手按了下发痛的后颈,看着面前的男生,觉得眼熟,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
见时间不早了,她收拾了包,起身离开。
“师妹,你的东西?”
沈徽林回头,看到男生手里拿着一支笔,这里就他们两个,不可能是问别人。
沈徽林摇了摇头。
回到宿舍,齐悦和杨怡欣都在。
沈徽林换衣服,突然想起那句“师妹”。
“我们是不是有个师兄?”她问齐悦。
齐悦点头,“嗯?江师兄,江闵。咱老师的得意弟子,现在是他的博士生。”
杨怡欣说:“悦悦百事通。”
齐悦正在追剧,“咱们院阴盛阳衰,有那么一两个长得可以的,很容易记住。不过他好像一直在外地忙老师项目,上次开组会的时候来了,徽林正好不在。”
沈徽林脱了外套正要挂起来,口袋里的银行卡掉在地上。
她低头捡起来。
握着银行卡安静了一会儿,翻手机通讯录,翻到一个很久之前存的号码,备注打着“肖佳”。
沈徽林拿着手机出门,站在楼梯口打那个电话。
“嘀嘀”几声被挂断了。
沈徽林又打了一次,这次电话接通。
“喂?”对方声音有些沙哑。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沈徽林说:“你来申大找我,或者我去找你。”
对方反应了一会儿,“你谁啊?”
“……”
“沈徽林。”
那头安静下来。
沈徽林怀疑肖佳还在睡觉,因为她听到她翻身了。
“我今天没时间。”肖佳没问找她做什么,可能猜到了,“要是他们非给的话,明天下午吧,我在长宁这边。”
肖佳又说:“谢谢咯。”
肖佳对待肖玉菡挺没礼貌。对待沈徽林,她有礼貌但不多。
沈徽林发信息问她具体地址。
没等到回复,微信倒是多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懒得打字,加个微信发你。”
沈徽林点了同意,肖佳发过来地址。
沈徽林没再回了。
虽然肖佳和她算是重组家庭里的姐妹,但因为肖佳从读高中开始就很少回家,接触也没那么多。
沈徽林一直很乖巧听话,肖佳就不同,肖玉菡曾经气急了,说自己生了一个小太妹。
是不是“小太妹”,沈徽林不清楚。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放鸽子。
沈徽林第二天下午去了肖佳说的地方。
半天没等到人。
她发信息问,也没有回复。
在转头准备走之前,打了电话。肖佳接了电话,跟鬼打墙一样,又是一句“喂,谁啊?”
沈徽林说:“你不来拿东西吗?”
音乐声嬉闹声很大,肖佳没听清,但应该看清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在迷湾,能不能麻烦你送过来?”怕沈徽林不同意,又说:“就在我住的地方,你从小区出来,靠左的那条街上。要是你不想来就算了,那钱你拿回去还给他们。”
她想得还挺周全。
沈徽林不觉得住在这种小区,天天泡吧的肖佳会缺钱,但答应了沈茂良。
她说了句“好”。
出了小区,找“迷湾”的所在地。
“迷湾”看外观是家酒吧,应该是新开业的,大屏上的广告正在播放驻唱歌手,还有开业标识。
沈徽林在门口停住,发信息让肖佳出来拿。
她低着头编辑信息,两三个人朝门口走过来,沈徽林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些让路。
余光里一双黑色的皮鞋,往上是笔挺的西装裤,错身而过时,低冷的声音格外明晰。
信息发送,沈徽林抬头。
又是背影。
身形高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旁边人说了什么,他侧了一下头。外面的光亮和酒吧里的昏暗交错,光影落在他的身上,侧脸矛盾的冷漠又温柔。
哪怕在人很多的地方,他都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项明峥。
“沈徽林,这里!”
匆匆从酒吧出来的肖佳大喊了一声。
沈徽林循着声源看过去。
“这里,”肖佳又说了一句,她只穿着一件吊带裙,没带外套,不想到外面。
沈徽林走了几步,进了酒吧,将卡递给她。
肖佳接了,“辛苦了,请你喝一杯?”
“不···”沈徽林视线落在酒吧里面,那几个人没进去,在走廊那里说着什么,项明峥很漠然的站在一旁。
“好。”沈徽林说。
肖佳原本就客气一下,没想到沈徽林真答应了。
“······”
沈徽林一个人进了学校。
路过保安亭,走在树木葱茂的梧桐大道时,三三两两骑着车的学生路过。
走到教学楼时,迎面碰到了几个同学。
从研二开始,沈徽林就不在学校住,和同学相处的机会不多,几乎都是点头之交。
沈徽林和外向的班长更熟悉一点。
打过招呼,乘坐电梯一起上楼,同学说起这次答辩的专家组。据说其中一个老教授格外严厉,说话不留情面,去年当场骂哭过一个学生。
班长看沈徽林一直没说话,开口问起沈徽林,申市电视台的待遇怎么样。
沈徽林之前在那里实习过一段时间,回答说:“挺好的,台里规章很灵活,不用打卡坐班。”
同学:“真的吗?我在考虑要不要投简历。”
沈徽林说了一些基本情况。
同学听完说:“就是工资太低了。”
几个人又说起从事本专业工资低的问题。
新闻行业,这种高付出低回报的工作,沈徽林接受,他们不一定能做。
他们知道沈徽林家境挺好的,虽然她很少透露个人情况,平时做事也很低调。
同学私下讨论过,她穿衣不露LOGO,但基本都是名牌。南方人,父亲是做生意的,母亲好像是哪个医院的外科医生。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几个人往教室走。
沈徽林落后了几步,同学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班长视线落在沈徽林的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等沈徽林走近了,她说:“我发现你有点儿不一样。”
沈徽林的脚步顿住。
这样宽松的裙子,应该看不出来什么。
就算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普通同学,不会管她是否早婚早孕。
只是她这段时间被周围的人弄得高度紧张。
回到这里,才确切体会到原来生一个小孩儿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班长笑着说:“我发现你又变漂亮了,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说了,美得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沈徽林莫名松了一口气,面对客套夸人的话,说了一句“谢谢。”
进了教室等了几分钟,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一个专业将近二十位同学,答辩进行的很快,沈徽林的顺序在后面。
结束之后准备离开,又被学校通知,要是方便,下午在学校拍毕业照。
学校挺会利用时间,可能是觉得后期工作、实习,要是再拍都凑不齐人数。
有几个住在学校的同学要回宿舍补妆换衣服,问沈徽林要不要一起去。
沈徽林看着手机里姜琦发来的消息,摇头说不用了。
下楼后和同学约好下午在操场见面,沈徽林转身去了另一栋教学楼,那里材料学院的学生也在答辩。
沈徽林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了几分钟。
一个留着鲻鱼短发,身量高挑,面容冷淡的年轻女孩儿走了过来。
“林林。”
沈徽林听到声音回头,姜琦手里拿着两杯冷饮,步子很大,径直到了她身边。
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视线落在沈徽林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确保她四肢健全,才松了一口气。
沈徽林往旁边让了一下,示意她坐下来。
姜琦刚坐下,“你······”
想问的太多,刚开口又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沈徽林说:“你答辩结束了吗?”
“刚结束,去买了点儿喝的。”姜琦将手边的饮品递了过去,“给你点的常温。”
沈徽林伸手接过。
姜琦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沈徽林带着笑看她,拉住了她的胳膊。
姜琦将目光落在沈徽林的肚子上,“四个月了吧,怎么看不太出来。”
沈徽林看着她,又低头将裙子往后拢了下,小腹有了突出的痕迹。
姜琦伸手去摸,看到有人路过,又将手放了下来。
两人去食堂吃了午饭,往操场的方向走。拉着沈徽往操场走。
“你这样一个人待在国外真的没事吗?”又抨击项家,“真的有大病,都说了小孩儿出生后和他们没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把你待在外面。”
话虽然这样说,可姜琦知道沈徽林和项明峥之间的所有事情,虽然沈徽林没告诉她,但也能猜到几分。
项家人不信任沈徽林,哪怕已经达成了协议,沈徽林拿钱和基金走人,生下的小孩儿也不会和项家扯上半点关系。
可是他们还是预防一切意外,不让风声走漏。
这样谨慎,可能是项明峥的大哥正在调动的关键时期。也可能是因为项明峥要订婚了,订婚对象并不好糊弄。
-
校门口停了许多车,毕业的这一天,有学生家长来学校。
保安拦住了来往的车辆,通过半降的车窗,提醒里面坐着的人,校外车辆不能进入学校。
驾驶座的是个男生,眉眼间带了几分不屑,“我不能进去?”
保安重复了一遍,“校外车辆不能入内。”
男生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要我给你们陈校打个电话?”
以往接触的大多是学生,比较好说话,哪里碰到过这种刺头。
保安看着几步外的豪车,犹豫了一下,“我得按规章办事。”
男生旁边的人嗤笑一声,“规章是个什么东西?”他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表情,“阮澈,还等什么,打电话。”
叫“阮澈”的男生拿起了身侧的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很好玩儿?”传来低冷的一个声音,保安这才注意到后座还坐着一个面容倦淡的年轻男人。
阮澈立即停止翻动手机,扭头看了眼后座。
倒时差补觉的项明峥抬眸随意看了一眼,又闭眼休息,“倒回去,停在外面。”
“那我们······”
项明峥:“你有腿吗?”
阮澈还想说什么,被副驾驶座的杜磊拍了一下胳膊。
车子倒了回去,停在了校外的林荫道下。
在下车之前,阮澈对靠在座椅里的项明峥说:“二哥,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们估计很快就结束了。”
杜磊抱着一束花搭腔,“你确定很快能结束,我敢打赌,你妹拍照至少三小时起步。”
阮澈道:“不就是毕业照,不可能那么久。”
杜磊笑他单纯。
关上车门的时候,阮澈又说:“二哥真的不进去吗?”
项明峥闭上眼睛睡觉,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神情很冷漠。
阮澈不觉得意外,他还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妹妹能有那么大面子,请得动项明峥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放轻动作关上车门的时候,阮澈在心里想项明峥来这里的用意。
那个女学生也是申大的。
可不是早就断了吗?
比起相信项明峥是情种,对那个学生余情未了,阮澈更愿意相信事出凑巧。
最近一段时间阮澈和项明峥一直因为项目待在洛杉矶,今天刚落地。阮澈接到阮溪的电话,让他来学校帮忙拍照,项明峥懒得换车回去,就说一起来。
车内的冷气很足,外面炽热的阳光落在车上也没什么实感。
等两人走远了,项明峥随意看向了车窗外。
景物很熟悉,曾经有过两次还是三次,他的车子停在这个位置,等下课的人来找他。
有一次是在晚上,她匆匆从学校里出来上了他的车。他在车上亲了她,那次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记得这样的词,项明峥都有些意外。
收回视线的同时,想起了不久前的那通电话。
-
通知拍照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还没到时间,操场上已经汇集了不少人。
沈徽林拍团体照的时候,姜琦一直等在一边,在等的时候拿着相机给沈徽林拍照,看着定格的清冷女生,冷酷的神色软化了几分。
等拍完了,两人去了看台的阴凉处。
毕业季总是过得焦灼又匆忙,不少人都穿着学士服在和同学老师合影留念,其中也混杂了一些校外人员。
姜琦视线落在操场的一侧,半晌短促的笑了一声。
沈徽林问:“怎么了?”
姜琦:“怎么在哪里都能看到她。”
说着抬手指了下靠近足球门的位置,距离看台并不远,沈徽林看到了一个穿着工科学士服、长发微卷的女生。阮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还是这么不喜欢她。”沈徽林咬着吸管喝东西,给出评价。
一起读书三年,沈徽林听姜琦吐槽阮溪两次,对于一向少话的姜琦来说,这个频率不算低。
阮溪是公认的关系户,家里背景雄厚,读书只是为了镀金。
用姜琦的话说,阮溪人挺可爱,可做出来的事不怎么可爱。
曾经完成小组作业的时候,姜琦和她分到一个组。阮溪不仅没科研能力,态度也很微妙,总得来说就是什么都不做,但会拿组员的学术成果。
姜琦说按照阮溪目前做出来的成果,根本达不到毕业的水准。甚至被扒连毕业论文都是找人代写的。
姜琦道:“半瓶水,她还非得晃荡。谁都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可她蹦跶的挺高,不仅要名,还要实际的好处。”
沈徽林问:“怎么了?”
“一点儿小事。”姜琦说。
几天前阮溪一开口,就轻轻松松占掉了姜琦的优秀毕业生名额。
“虽然早知道人人不是生来就平等的,可一看到她这样,我就觉得自己三年在实验室做那些数据都是笑话。”
沈徽林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人头攒动的操场,身影杂乱。
沈徽林目光停顿。
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那个挺然的身影格外显眼。
穿着休闲的黑色上衣,身形出众,靠在球门旁等着阮溪他们拍照。
或许是察觉到了注视,项明峥侧身抬头往上看。
看向看台上穿着黑色裙子的女生身上。
他的目光直白又理所应当,像是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撕破脸的时刻,也没有分开过这么长一段时间。
他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
沈徽林身边的女生说了一句什么,沈徽林就移开了视线。
不一会儿,两人从看台上下来,走出了操场。
项明峥收回目光。
身体原因,他最近都没怎么抽烟。
这时候像是烟瘾犯了,心里浮现了一些难耐的躁意。
不明显,却也没办法忽略。
阮溪拍好了几张照片,拿给项明峥看,“二哥,哪个好看?”
项明峥随意瞥了眼,“都很好看。”
阮溪说:“认真点儿。”
“都不好看。”
“……”
阮溪扭头看阮澈和杜磊,“要你们有什么用。”
阮澈几十分钟白干,不由吐槽:“你听哥瞎说,他能有什么审美。”
杜磊也应和。
这些话没用,阮溪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典型的“唯二哥主义”,项明峥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别废话了,快重新拍。你会不会拿相机啊?服了。”
“我才真服了。”阮澈看了一眼项明峥,突然问:“看什么呢?”
项明峥还没开口,杜磊一脸神秘说:“项少在看美女呗,不得不说,申大女生很漂亮。”
项明峥没应声。
杜磊:“就刚才那个从看台上下来的女生,挺清纯,白成一道光了。腿又细又直。”
项明峥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看了杜磊一眼,“眼睛视力不错。”
看着项明峥要笑不笑的表情,杜磊原本要应话,又觉得怪异。突兀的停住了。
阮澈扫了眼杜磊,“看女生看那么仔细?”
“没有。”
两人还说着话,项明峥转身提前离开了。
“回来了,检查怎么样?”唐阿姨问。
沈徽林看着房间里的不速之客,拿着孕检单的手握紧了一些。
“挺好的。”她说,视线没从项明峥身上移开。
唐阿姨说:“项先生找你。”
沈徽林没应声。
在这一刻,她下意识就想转身出去。
项明峥收回视线的同时拿起了桌上的水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不用开口,阿姨就已经借口出去买菜。
公寓门关上,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徽林还是没开口,视线像是落在项明峥的身上,又像是没有。
打量的目光里竟然带了几分防备和陌生。
项明峥察觉到了,起身走了过去。
在沈徽林面前站定,低眸看着她,“去做检查了?”
他从她手里拿东西。
检查单被她攥在手里,他没能拿出来。索性牵住了她的手,将人往沙发那边带。
手被握住时,沈徽林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想挣脱又忍住了。
她稳了稳呼吸,“项明峥。”
“原来会说话。”他带着她坐到了沙发里。
客厅里太安静了。
沈徽林把手抽了出来, 肌肤接触的温热感立即散去。
她眼底有情绪,又被细长的睫毛遮住。
沈徽林停顿几秒,“你母亲说,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在她开口的时候,项明峥一直看着她。听到这种话,项明峥目光冷淡又直接。
“还是这么听话。” 他说。
听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好词。
随手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一只小鞋子。
唐姨说小孩儿的东西得提前准备,免得快要生产的时候忙乱。昨天买日用品的时候又买了几件衣服和鞋子,早上拿给沈徽林看,没立即收回去。
粉色的小鞋子很小,被修长的手拿着,还没有他的手指长。
沈徽林被这副画面刺到,立即移开了视线。
项明峥拿着鞋子随意看,随后又放在了一边,突然问:“我们的事情,你家里人知道吗?”
沈徽林愣了下,觉得他的问题很突兀, “不知道。”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嘲讽。
可能这段感情真的见不得光,除了姜琦,谁也不知道她认认真真谈过一段恋爱。
项明峥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问无聊的问题,沈徽林问:“怎么了?”
项明峥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的神色中有疑惑,想继续问的话又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变化很大,不怎么爱笑了,神情清清冷冷。
宽松裙装之下凸起的腹部会很扎眼。
他突然抬手,手指碰到了她的小腹。
肚子里的宝宝现在正处于好动期,平时只要一碰肚子,就会有胎动。
项明峥的手一触碰,掌心被轻轻踢了一下,意想不到的触感。
项明峥微怔。
沈徽林身体靠后就要移开,又被他压住了肩膀。
“还有几个月?”项明峥问完又兀自道:“两个月?”
沈徽林身体呈现往后躲的防备姿态,点头。
“生完打算怎么办?”他问。
沈徽林神情微变,几个月前刚知道这个意外时,项明峥始终保持着旁观的姿态,看她和他家人交涉协商。
他从始至终都没参与,也没当面问过她的意见。现在才来探讨她的未来,有些迟缓的可笑。
沈徽林说:“已经商量好的。”
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她的孩子和项明峥没有任何关系。
项明峥也不是一个会喜欢小孩儿的人。
从他的神态就可以看出来,手里拿着婴儿的鞋子把玩,眼底却很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就算喜欢小孩儿,他以后结婚,也不会缺孩子。
“我不会违反约定。”沈徽林说。
她再次表态似乎起了作用,项明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安静了一会儿,“以后还会谈恋爱,交男朋友?”
沈徽林不解的看着他。
“不知道。”她说。
“要是再谈感情,就学聪明一点儿。”
沈徽林先是一愣,目光相撞,从他“善意”的提醒里听出了残忍。
沉默了一会儿,沈徽林情绪难以压制:“在你眼里,我的人生就恋爱这一件事吗?”
沈徽林看着项明峥,“你放心好了,你家人给得很多,我不会拉着你和我一起养孩子。”
将抱枕放了回去,他抬起头,眼眸黑沉沉的。
*
阿姨买菜回去,在楼下碰到了项明峥。
“项先生。”
项明峥站在水池边,拿了一支烟,“去收拾一下,下午搬去别的地方。”
阿姨面色闪过意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项明峥不欲多说,打火机“咔哒”响了一声,猩红色的火光明灭,映得容色格外倦漠。
“这段时间让她少出门。”
阿姨没有多问,只说:“好。”
这次搬家很突然,虽然那处住了近五个月的公寓算不上家。
新搬入的地方在曼哈顿的临区,布鲁克林。
唐阿姨将东西一些零碎的东西搬到屋内,沈徽林一直站在门口。
“······听说这里的房子很难买到。”阿姨开口,试图和一直沉默的沈徽林说说话。
孕妇本来就敏感,骤然变化的环境也会让她更加不适应。
沈徽林站在门边,看着隔壁红色外墙的建筑,平静的应了一句,“是吗。”
阿姨说:“我之前听我女儿说过,这里是犹太富人区,治安管理比较严。”
沈徽林说:“那挺好的。”
跟着阿姨一起进了房子,她说自己有点儿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
“稍等一会儿,我先去整理一下卧室。”
“谢谢。”
阿姨忙说不用客气,照顾沈徽林本来就是她分内的事情,何况拿着双倍的工资。
两人一起进卧室,换了床品又开窗通风。
房子的地段很好,从卧室的窗户外种着几棵天堂树,长势高大,茂密的枝叶延伸到窗边。
在这里住了几天之后,沈徽林发现唐阿姨有了一些变化。
往常唐阿姨出门买东西会叫上她,两人经常一起逛街,晚饭后也提醒她适当运动散步。
自从搬来了这里,阿姨出门买东西都是一个人去。
沈徽林想要去附近的书展,阿姨听了她的安排,劝阻说书展人应该不少。沈徽林现在孕晚期,待在人多的地方不安全。
沈徽林察觉到阿姨一直在阻拦她出门。
除此之外,在公寓附近的公园散步时,沈徽林发现几个人一直跟着她。
吃饭的时候沈徽林随意提起了这件事,阿姨告诉她,都是项先生安排的人。
“他也是关心你。”
沈徽林拿着勺子,半晌才将粥送到嘴里。
住在曼哈顿时,安保只有一个,现在安保的数量是之前的好几倍。
沈徽林不知道沈茂良找人拍了她的照片,也不知道项明峥突然让她搬家的用意。
这天之后,沈徽林不怎么爱出门了,就算出门,也只在公寓楼下走走,不会出小区。
大多数时间她都待在房子里,江闵的项目做完了,一整天的时间都很闲。
每天午休的时间变得很长,吃完了午饭,沈徽林回到卧室,靠在床边看了几页胎教书。
困意袭来,沈徽林侧身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处住宅的环境比曼哈顿还要安静,就算开着窗,也听不到车鸣和说话声。
沈徽林睡得并不安稳,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挣扎着却醒不过来。
她浑身发冷,下意识抱紧了双臂。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
有人走到了床边,似乎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她的肩膀感受到毯子的温热。
略带凉意的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很快又移开了。
身上的毯子锁住了温热,冷意褪去,沈徽林睡得更沉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细碎的风声,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沈徽林逐渐清醒,睡得有点儿久,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沈徽林看到站在窗边的高挺身影。
屋内光线很暗,窗外有月光,项明峥站在那里,清寒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察觉到床上的人醒了,他转身看过来。
沈徽林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双腿骤然传来酸疼。
月份越大,腿部痉挛变得频繁。剧烈的疼痛感让她脸色发白,俯身去按不能弯曲的腿部。
项明峥看着她的动作。
片刻走了过来,站在床边,掀开了她身上的毯子。
没等沈徽林开口说话,他俯身,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酸疼的小腿被他握在手里,血液似乎重新流动,随着酸疼散去,触感变得分外明晰。
“好点儿了吗?”
他无事发生的亲昵很不合时宜,显得他对她还有感情。
孕期情绪敏感,何况在异国待了几个月,第一次见到那么熟悉的人。
沈徽林闷闷点头。
项明峥没立即松开,手里揉动的动作没有停,只是逐渐慢下来。
他微低着头,眼眸垂落,看不到眼底的神情时,配合着动作,这个人透露出几分缱绻温柔。
另一只手抬起,手背碰到她微微扬起的侧脸,骨节分明的手背带了一些凉意。
他偶尔表现出的温和体贴极易让人产生错觉。
外面下雨了,半开的窗户被风猛烈吹开,“嘭”的一声巨响。
项明峥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好。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沈徽林说。
项明峥转身回来。
“为什么突然让我搬来这里?”她问。
既然决定不插手,现在又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搬家。
项明峥抬眸,清冷的眉眼露出来,打量着她,唇边带了一抹很淡的笑,“我以为你猜得到。”
“什么?”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将视线移到一边,随口道:“你父亲挺关心你,找人拍了不少你的照片。”
吊起的心重重落了回去,沈徽林神情一顿,腿部的温热触感似乎骤然失去了。
“什么意思?”
他转回视线,看向了她,“不是挺聪明,现在想不明白?”
项明峥松开了手,走到几步远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除了第一次见面,你能一次次在各种场合见到我,不都是你父亲的手笔?你不清楚?”
不是疑问,反而带了几分嘲弄。
沈徽林刚要开口,突然想到几个月前沈茂良的那通电话。
她失去了反应,脑海里全是过去的一幕幕。
身份相差悬殊,她却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碰到项明峥。
以前沈徽林觉得这是缘分,原来是刻意安排。
费尽心血想要托举子女往上爬的沈茂良做出这种事情,沈徽林后知后觉,并不意外,只是一时无言。
“你父亲似乎挺想告诉别人,他的女儿和我有点儿关系。”项明峥语调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管他做了什么,你应该都能解决。”沈徽林有些麻木的平静。
项明峥身体微微前倾,闲适之中带了几分压迫感。
“我是能解决。仅凭几张照片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沈茂良老谋深算,想要曝光这段关系。
铤而走险,说不定能让沈徽林和项明峥结婚。
可沈茂良失算了,项家根本不在意孩子,项明峥也没有那么长情。
舆论威胁不到项家,项家却能控制舆论。
真相和算计都被点破,看着沈徽林的反应,项明峥开始相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不重要,他也不是那么在意她曾经的靠近是否蓄意。
反倒是她曾经爱恋的每个眼神、初次接吻时小心的喘息、第一次在他床上颤抖的呼吸……更令人印象深刻。
“你父亲这么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他停顿片刻,“你呢?”
抬眸视线相撞,沈徽林看着他浅淡的表情,试图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几个月,就算散心也挺久了。”项明峥看着她说:“回不回申市?”
沈徽林张张唇,“回去?”
以什么身份回去?
沈徽林无法理解他真正的意思。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项明峥拿过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了挂断。
视线很快又落在沈徽林身上,等她的答案。
电话又开始震动。
沈徽林看到了来电显示,备注:丁瑶。
项明峥拿了手机走到窗边,也没避着她,开始接电话。
七月初,申市盛夏降临,久久不降雨,整座城市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学校在最热的时候正式放假了。
杨怡欣家在西北,计划领完奖再回去。
沈徽林在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听到杨怡欣吐槽,“去当牛马还得倒贴钱,我真是脑子抽筋才会选择这个专业。”
她计划回家乡那边实习,在家解决吃住问题。
她问沈徽林:“你什么时候回?”
“等会儿就走了。”
沈徽林过几天就要去南州辅助师兄江闵的项目,没有申请留校,打算暂住在林檀为她准备的房子里。
夏天暗的晚,到公寓时天边还有余光,小区里灯亮得稀稀疏疏。
沈徽林走到公寓楼下,突然听到一声:“姐。”
声音沙哑的像是刚抽了几包烟,沈徽林循着声音,看到了蹲在台阶旁的人。透过昏暗的光线,辨别来人。
“肖佳?”
“姐,”肖佳又叫了一声,有求于人的时候,她淬了毒的嘴巴也能变甜,“姐,你今晚住这里吗?”
沈徽林看着她,点头。
“一个人害怕吗,需不需要人陪?”
沈徽林说:“不怕。”
肖佳站了起来,“还是会怕的吧?”
沈徽林掀起眸子,“说吧,什么事?”
肖佳蹲的脚有点儿麻,手撑住了台阶旁的栏杆,“我现在没地方去。”
沈徽林有点儿不为所动。想到自己平时和她关系也一般,肖佳说了实话:“被人骗了。”
沈徽林抬步上了台阶,“我这里也不常住,什么都没有。”
肖佳说:“我不挑。”
跟着沈徽林上了楼,开门进屋,肖佳环视四周,“还是你会投胎,你妈可比我妈强太多了。”
沈徽林听着她半真半假的恭维。她毕竟和肖佳接触不深,为了稳妥,还是决定问得再清楚一点儿。
“怎么被骗了?”
肖佳不愿多说,但人在屋檐下,沈徽林看着单纯,实际不好骗,只能说实话:“圈子里有人搞投资,钱全被卷走了。”
沈徽林问:“住的地方也没了?”
“那是我前男友的,他现在估计带着新女友在滚床单。”
挺伤感的事情,被肖佳说出了喜剧效果。
沈徽林无言片刻,看到了肖佳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包,“你就一直等在这儿?要是我不回来呢。”
“我知道你们学校放假了,你肯定不回家来这儿。”肖佳跟着她往内走,按了电梯,“准备再等五分钟就给你发信息的。”
好歹认识这么多年,她了解沈徽林,发信息肯定会被她拒绝,可怜兮兮在她面前求救才更有用。
她跟着沈徽林往里走,“你这里有吃的吗?我好饿。”
沈徽林说:“没有。点外卖吧。”
肖佳抬手碰碰鼻子,有些尴尬道:“那你点······我现在没钱。”
沈徽林把手机拿给肖佳,点了外卖,让肖佳帮她一起收拾房子。
这里没怎么住过,屋内都要打扫,扫完地,开了窗通风。
沈徽林回头,见肖佳几乎狼吞虎咽,像是真的很久没吃饭。
单身公寓只有一个卧室,肖佳吃完就去卧室的淋浴间洗澡,几十分钟后裹着浴巾出来问:“今晚怎么住啊?”
沈徽林说:“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张床。”
肖佳笑出声,“男朋友也是睡完就让他滚?”
沈徽林有些累,不想和她在这种问题上辩解,“是。”
“那你男朋友真可怜。”
沈徽林随口说:“不可怜。”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到了十一号。
那天是申市进入夏天后的第一个阴天,起了云,外面没了要将人烤化的灼热。
外出找工作的肖佳比往常回来的早一点儿,心情看起来不错,手里拎着一块儿蛋糕。
下午六点,操场里聚集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灼热并没有完全散去。
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她得回去了。
姜琦还要在学校待几天,送沈徽林去了学校东门,临分开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问沈徽林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徽林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她原本计划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但是待在这里短短两天,突然意识到在熟人很多的地方,她很难心无旁骛的待产。
沈徽林想了一会儿,说:“要是以后回来,可能半年后。”
姜琦:“那你在国外住哪里?”
“待在曼哈顿。”
遥远的距离让姜琦沉默了好一会儿,“任何时候别让自己吃亏。”
沈徽林说:“我知道的。”
姜琦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有时候觉得,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沈徽林已经足够清醒和理智,至少没有和错误的人继续纠缠。
两人没说几句话,姜琦接到老师的电话,要她回一趟教室。
转身离开前姜琦说:“那处理好这些事情,你要快点儿回来。”
又下意识看了眼沈徽林的肚子,“到时候小孩儿是你带吧。”
沈徽林点头。
协议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小孩出生以后和项明峥没关系,沈徽林拿的那些抚养费和基金等于买断了和项家的关系。
几个月前,心力交瘁处理和项明峥的感情问题,沈徽林才第一次感受到,那个和她在无数个夜里亲密相拥的人,其实从各个方面都离她很远。
沈徽林徽抬手和姜琦再见,一个人出了校门。
校外的这条路车子一直不少,下班高峰期车流密集。
沈徽林站在路边等交通灯跳转。
露出云层的太阳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抬眸时看到停靠在对面的黑色宾利。
车子并不算高调,只是车牌号很熟悉。
沈徽林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
路口的交通灯由红转绿,横穿街道时,宾利车的车窗降下来了一些。
阮澈俯身抓起了烟,拿起一支就要点燃。
靠在后座的项明峥开口,“别再这儿抽。”
据阮澈所知,怀孕的是那个女学生。但……项明峥却变了很多,但这几个月,脾气比之前更加捉摸不定,要求也很多。
阮澈顺着项明峥的视线,看了一眼已经快走到街这边的女生,了然一笑。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在将烟放进盒子里时,阮溪知道了项明峥一直没有离开的用意。
达成协议才多久,项明峥就明晃晃的接近沈徽林。
不过谁又能真的管得住他?
他们圈子里大多都这样,找门当户对、利益最大化的结婚,找有好感的恋爱、上床。
要怪就怪······那个女学生碰到了项明峥这样一个太懂分寸、又不会长情的人,又很倒霉的在项明峥和丁瑶订婚的关键节点弄出了孩子。
阮澈看着不远处那个看起来很安静温柔的女生,“她也挺不容易,又得了那样的病。哥,不然就好聚好散。”
话刚说完,项明峥看了他一眼,视线下压,开玩笑般地:“你还有这种好心?”
阮澈很快答:“没有。”
项明峥没说话。
……
沈徽林到了街对面,那辆车还停在那里。
隔着不远地距离,她能看到后座的人。
车窗半降,他被光影分割的五官分外立体,还是那样寡淡的视线,一直看着她。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的多情温柔就会无影无踪,透露出被他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冷漠和距离。
沈徽林看到他微微推开了车门,像是在示意她上车。
心里一堵,沈徽林收回了视线。
沉陷在感情里的时候,沈徽林就清楚自己和项明峥之间的不对等,因为差距过大,他一直处于掌控者的位置,见面的时间、相处的方式,甚至是做.爱,沈徽林总是会乖乖配合他。
彻底分开了,她开始排斥这种配合。
阿姨说:“还要赶飞机。”
订的机票是四个小时后,时间绰绰有余,沈徽林知道阿姨的催促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没有犹豫,跟着阿姨往停靠在前面的车边走。
“沈徽林。”身后车里的人突然开口。
沈徽林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过去他们相处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两个人,交流沟通甚至很少用到对方的名字。
偶尔兴致起来,他也会和姜琦一样叫她“林林”。
沈徽林身形一顿。
沈徽林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住。
手松开的时候,沈徽林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跟着阿姨去了另一辆车上。
……
几百米外,项明峥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不断走远的人挽着头发,露出白皙的后颈。
到底是谁说她脾气软?
阮澈看着项明峥明显低沉的脸色,没忍住说:
“她答应姑姑……不联系、不见面、不牵扯,那个女人一看就是看着她的。她不会上您的车的。”
不联系、不见面、不牵扯。
项明峥听到这几个字,笑笑,“她这么严格遵守规定,我是不是还得给她颁个证儿?”
阮澈没敢搭腔。
-
八点的飞机,又一次直飞曼哈顿。
起飞时沈徽林看着舱窗外的夜色,这座繁华的城市夜晚灯光格外明亮,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这一片人造的喧嚣里。
六月的天气,她有些畏冷的将毯子盖在身上。
闭上眼睛休息之前,沈徽林突然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一幕,她坐在开动的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仍然停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车门关上了,宾利启动跟上了她乘坐的车。
只跟了短短几分钟突兀的停下了,就停在高架的入口处。
项明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能做的也只是跟随的那几分钟。
他的感情和关注一向只有四五分,如果贪心想要更多,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抵达曼哈顿的住所时,沈徽林打开了关机好几个小时的手机。
头条推荐了国内重大的商业活动,“华耀科技”新品发布会的现场,无数记者出席。
密密麻麻的新闻稿里,沈徽林看到了一句:“华耀科技和万宁即将展开合作,具体在哪个领域合作目前不得而知,但两家龙头企业强强联合······”
沈徽林研二实习的时候,因为本科有学金融的专业背景,被分到经济口跟前辈采访。
万宁集团她了解,做服装和美妆品牌发家,市值千亿。背后的老板是丁成。
华耀和万宁有合作的苗头,项明峥和万宁千金丁瑶的婚讯就不是无中生有。
看着手机页面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儿,沈徽林自嘲一笑。
幸好······自己在校门口的时候没上那辆车。
**
回到曼哈顿没多久,阿姨莫名被辞退了,原因不明。
阿姨离开的那天沈徽林不在,等她回到公寓时,一个很眼生的中年女人已经住了进来。
女人也是亚裔,对沈徽林说之前的阿姨已经走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会继续照顾沈徽林。
“怎么会走呢?”沈徽林有些疑惑。
唐阿姨和蔼笑笑,“可能有人觉得她做得不好。”
沈徽林“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哪个阿姨在这里,她都无所谓。
“您放心,照顾孕妇我有经验的。”唐阿姨说。
沈徽林点头说“好”。
唐阿姨比较好相处,会陪着她产检散步。
只要沈徽林愿意,两人会聊几句。
通过聊天,沈徽林得知唐阿姨是十二年前来的美国,有一个女儿,比沈徽林大了八岁。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小孩儿。
唐阿姨见沈徽林有时候一大早就拿着电脑出门,一次吃饭的时候问:“看你年龄还小,是不是还要读书?”
沈徽林说:“我前几个月毕业的。”
“那你结婚生小孩儿挺早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小孩儿。”
沈徽林只是笑了下,没有应话,也不愿多说。
她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着饭,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喝汤时一手向后别了一下垂落的头发,侧脸看着安静温柔。
公寓里的空调有些低,阿姨调高了一点儿。孕中期沈徽林身体抵抗力并不好,前段时间感冒发低烧,又不敢喝药,断断续续一周才好。
吃完饭,沈徽林拿着手机回复信息,一边往房间走。
阿姨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听从主顾的安排来这里照顾一个孕妇,阿姨就知道沈徽林尴尬的身份。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阿姨有些意外。沈徽林看着温和懂礼貌,实际分寸感很强,话也不多。
总而言之是个聪明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糊涂事,将大好的时间浪费在这里,生一个项家不会承认的孩子。
在阿姨传统的观念里,觉得沈徽林可能太年轻经历少,不知道在项家那样的圈子里,哪有什么母凭子贵,向来只有子凭母贵。
沈徽林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和江闵连线讨论咨讯平台APP的上线宣传问题。
出国后沈徽林很少和国内的亲人朋友联系,九月份的时候收到了江闵的信息。
江闵是沈徽林的同门师兄,虽然比沈徽林大两届,但是因为一起做导师项目,他们很熟识。
江闵团队做资讯平台研发,沈徽林在初期投了一些钱,宣传运营方面一直是她负责。
那些年这类平台还没有多到泛滥,优质的领头企业就那么几家,市场还没有被完全垄断,只要有资金、技术和想法,还能分一杯羹。
连线确定了最终的宣传方案,会议结束,沈徽林关掉电脑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为了配合国内时间,只要开会,她就得熬夜等。
沈徽林靠在座椅里,低头说:“······下次会早点睡觉。”
像是听到了声音,有轻微的胎动。
她起身就要去浴室,手机屏幕亮了。
视线落在页面上看了好一会儿,稳住了情绪才按了接听。
“喂,爸爸······”
沈茂良声音很沉稳,问沈徽林最近在忙什么,工作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说他想带沈徽林去拜访一下申市电视台的老台长,让沈徽林抽空回家。
沈徽林说她在安城。
“不是说好了以后留在申市,怎么跑安城去了?”沈茂良问。
“我想先在安城看看。”
沈茂良立即道:“我记得之前就和你商量过,你毕业后进申市的电视台。”
沈徽林靠在床边,安静听沈茂良对她的工作规划,等说的差不多了,她才说:“我知道了爸爸。”
“有时间还是要回家,工作的事情不是小事,我们当面谈谈。”
“好。”
“徽林。”临挂断电话前,沈茂良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你年轻,很多事情拿不好主意,一定要多和我商量。”
沈徽林拿着手机放到耳边,“爸,我······”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一个催促的女声,“说完了没有,小哲要你组装玩具。”
沈茂良说了一句:“马上来。”
沈徽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爸爸再见。”
沈茂良说:“再见。”
临挂断又说:“生日······等你回来爸爸和阿姨给你补过。”
电话挂断了,沈徽林看着还没有熄灭的手机页面,九月三日。
国内应该是四日。
她差点忘记这是她的生日。
去年的生日是和项明峥一起过的,那顿饭吃得实在算不上开心,那时候她早清楚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也知道分开是早晚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没怎么理会项明峥。他始终也是不咸不淡的态度。
不欢而散后她回了住的公寓,半夜又被喝多了的项明峥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那次喝了酒,他还记得做措施。如果一直那样谨慎,或许就不会弄出意外。
两人隔着桌子聊天,项明峥话不太多,但只要她一问,他都有回答。
他对自己的信息披露不多,沈徽林知道他快二十九岁,在华耀担任一个不怎么喜欢的职务,暂时会在申市待一段时间。
沈徽林注意到了“暂时”两个字,不小心吃进去半个小番茄,酸甜感和铁锈味在嘴巴里爆裂开来。
这顿饭吃得不紧不慢,玻璃窗外暮色降临,夜火斑斓璀璨。
在沈徽林去卫生间的时候,服务员走过去问项明峥要不要上酒,项明峥说不用。
“那蛋糕和花呢?”
项明峥说:“其它都不用。”
服务员刚走,放在桌上的手机来电震动。
项明峥低头看了一眼,见是陈正南,按了接听。
“你带着人去餐厅吃饭了?”
“嗯。”
项明峥说:“你打声招呼,迪士尼那边的活动照旧。”
对面暴躁的一句:“……你真够可以的。”
项明峥拿了烟和打火机,起身去了露台吸烟区,晚上有风,他低头搂住火光点了一支烟。
手夹着烟搭在护栏处,远处的景物总有些模糊,他对陈正南说:“小气什么,不都是用来哄人的?”
被戳到痛处,陈正南爆了一句粗口。
沈徽林从卫生间回来,项明峥也恰好从露台回来,身上沾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拿了搭在座椅上的外套,说:“走吧。
车子驶出了餐厅的停车场,沈徽林透过半降下来的车窗看外面的街景,申市的夏夜潮热不散。
以为是要回家了,沈徽林说:“我到前面的地铁口就可以了。”
在那里在坐两站就能到家门口。
项明峥问:“不看了吗?”
沈徽林反应了几秒,才想起在吃饭之前他说要带她看更好看的东西。
沈徽林侧身看向他,“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开玩笑这个词用得还算保守,她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
要去的地方距离外滩很远,开车走了两个多小时,十点二十八分的时候,车开进了已经闭园的迪士尼小镇。
沈徽林很清楚的记得“十点二十八分”这个数字,因为肖佳发信息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沈徽林回:今天会晚点儿回去。
肖佳:等你回来再说。
沈徽林问:怎么了?
信息刚发出去,远处传来一阵爆裂的声音,斑斓的光影照在了沈徽林的脸上,她侧头,一束束烟花上升爆裂,不远处的城堡在火光的忽明忽暗。
沈徽林静静看着变幻不断的烟火,爆裂声、光影、烟火味道侵袭了所有感官。
迪士尼闭馆后突然燃放了烟花。
她回头看项明峥,见到漂亮的东西想要第一时间和他分享,“好漂亮。”
项明峥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的智识、阅历都远超过面前的女生,她在他面前的就像是透明的。没有调查也可以猜到她的背景。
家庭条件应该不差,在父母的高期待下长大,时而的表现比同龄人早熟。在他面前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总有些小心翼翼和拘谨。
项明峥带了一些嘲意,有些没懂策划着将她往前推的人在想什么,她好像也不太懂应该怎么主动。更不适合做各取所需的情人。
沈徽林看着被染红的天幕,小心和拘谨都散了,带着轻松和惊喜,看着他时秀气漂亮的眼睛又湿又亮。
项明峥心底没来由的顿了一下。
抬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带她下车去看。
沈徽林原本不打算还衣服了,他怎么会缺一件外套。可自己随口提了要还,他出乎预料的应了下来。
衣服她穿过了,最好还是赔件新的给他。
导购看了照片,“不好意思哦,店里现在没有现货,得提货,可能需要等几天。”
沈徽林问:“几天?”
导购说:“一周左右。”
沈徽林说:“可以。”
一周时间不算太久,她最近还要拍竞赛的视频,不想有别的事情分心。
能不能再见到他,也另说。
沈徽林做了登记,付了意向金。
-
经过几场雨,跑马场草木茂盛。陈正南拍了下马背,马匹疾驰赶上了前方的项明峥。
两匹马并排跑了几圈,最后一圈陈正南还是落后了几步。
项明峥扯了一下牵引绳,高大的白马停下了,转了半个圈。
陈正南赶了上来。见他气喘吁吁,项明峥说他体力和技术都大不如前。
陈正南摇摇头,“这个月天天熬在办公室,快累虚脱了,比不了项二少。”
项明峥问:“还没解决?”
陈正南说:“舆论没办法扭转,合作也推进不下去。”
华耀的一个项目多方竞争,合作定了下来。但是没想到做甲方也能做出问题。
项目的负责人被宴请,庆祝达成此次合作,玩儿得挺开,游艇出海,酒池肉林。
原本在公海区域,再过分也抓不住什么把柄,但是有人将游艇趴内部的照片上传到网上。
不打码会被屏蔽的尺度,一时间引发无数人围观,事情发酵到最后,华耀的舆论不是很好,很多谈论此次合作存在灰色交易。
项明峥紧了下牵引绳,马匹步子慢了一些,两人沿着马场慢慢走。
陈正南说:“想起这件事就头疼。”
项明峥:“开除去参加游艇派对的负责人,这次合作作废,对外公布华耀继续寻找有意向的合作方。”
陈正南思忖片刻,“这是一个好办法,也能平息舆论。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把华耀完全摘出来,我担心会影响合作信誉,再寻求合作怕是有困难。”
“生意场上利益才是首要,其它合作方只关心跟着华耀能不能吃到肥肉。”到了终点,项明峥从马背上下来,骑马装更显得他身形高挺优越。
他拿掉头盔,碎发遮住了一些眉眼,眼中带了几分冷漠“只要华耀一宣布重新寻求合作,会有无数合作方找上门。”
陈正南也下马。
两人走到了休息区。
陈正南问:“你什么时候好好待在公司?我现在快被事情逼疯了。”
项明峥翻动手机,并不应这话。
陈正南半真半假说:“真的,现在刘骅一走,做事的没几个。”
项明峥抬眸,“刘骅走了?”
陈正南说:“潘馨和他离婚,事情闹成那样,总得走一个。潘董不可能走,只能他走。为一个女学生,走到这一步。”
项明峥将刚刚点了通过好友申请的手机放到一边。
陈正南喝了一口水,“真搞不懂刘骅在想什么,现在离婚了,也没继续和那个女学生在一起。他一旦离婚什么都没有,那学生能继续和他在一起才反常。”
项明峥看向远处连绵的丘陵,觉得她挺聪明。
对他来说,女伴是否专心钟情好像并不太重要,目标明确、野心明晰的女伴反倒没那么麻烦。
-
五一假期开始前开了组会。
开会时,沈徽林收到导购发来的信息,说衣服已经到了,问她什么时候去取货。
沈徽林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点到做汇报。
她平复着呼吸,点开手机,零点三分。
申大学生管理极为严格,一年前一个学生半夜不归出了事情,学生家长找到学校讨要说法,指责学校管理失职。在这之后,学校实行一刀切,不管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女生宿舍楼都是重点监管对象。
晚上超过十二点,宿舍楼会锁门,要进去可以,但是得和导师打电话报备。
沈徽林在宿舍楼下站了一会儿。
打电话给陈章报备,还不如让她露宿街头。
沈徽林想了一会儿,住酒店没身份证,她转身往外走,准备去静安那边的公寓住一晚。
静安离这里太远了,一南一北,打车也要四十几分钟。
沈徽林走到校门口,低头看打车信息。
种植池的绿植只有一片阴影,偶尔有一两辆车子路过,但都载了客。
突然,被亮起的车灯晃了一下眼睛。
沈徽林抬手遮了一下,适应了亮光,顺着光源看到停在那里的黑色车子。
车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双牌照,项明峥的车。
他没走。限时出现的幻觉并没有消失,重新返场。
沈徽林捏着手机,走了过去。
车窗缓慢的降了下来,露出清冷英俊的眉眼。项明峥声音低冷沉静,“进不去?”
沈徽林点头。
他靠在座椅里,透过半降的车窗问:“要去酒店吗?”
沈徽林正要说,她要打车去静安那边。
项明峥:“我订了房间。”
沈徽林没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项明峥问沈徽林,要不要一起去酒店。
邀请分为很多种。
他或许是在帮她,只是这份帮助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成分。只是他说什么,都是坦然和随意的。
沈徽林说:“好啊。”
司机按下中控,车门打开了,沈徽林坐了进去。
项明峥坐姿随意,腿交叠搭着,靠在座椅里闭着眼睛休息。
酒店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过了几分钟,项明峥被一阵来电铃声吵到,他睁开眼睛按了接听,又躺回座椅里。
车内很安静,沈徽林听到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严肃的男声,“昨天的会议你没参加?”
“嗯。”项明峥声音有些沙哑,“最近忙。”
“忙什么?”
“什么都忙。”项明峥语调里隐隐有几分不耐,答非所问。
“让你回来不是看你继续虚度人生······踏实努力做事很难吗?凡事都要有个度,不该做的事别做。”
项明峥闭着眼睛,闻言带了一些冷然的笑,“爸,知道了。”
那态度好像在说,不该做的事情他会全做。
“嘀嘀”几声,电话挂断了。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项明峥回头,看了一眼沈徽林,急需赶走那通电话带来的不快,突生了一点儿说话的心思,“怎么了?”
沈徽林问,“你怎么没走。”
他说:“等你。”
他抬手碰了下沈徽林有些乱了的头发,“时间应该足够,刚才跑慢了?”
沈徽林说:“其实跑得挺快,宿舍离这里太远了。”想到什么,她问:“你怎么知道我进不去?”
项明峥说,他家里一个妹妹也在申大上学,之前抱怨过学校的宵禁规则。
项明峥适时停住,关于妹妹并没有多谈。
车子停在酒店外面。
项明峥先下了车,走出去几步,见沈徽林没有跟上来。
看着灯火通明的酒店,沈徽林突然生出几分迟疑。
在项明峥看过来的时候,那份迟疑又消失了,她下车跟着项明峥往里面走。
项明峥并没有帮助她单独开一个房间。
电梯停在36楼。
拖延了一周,阮澈带着礼物去了“雁留老人之家”,人还没踏进屋内,透过翠竹掩映的窗户,看到了里面。
阮澈摘掉了墨镜,又一次看向那个穿着白色短袖、捧着书的女生。
他嘴角勾了一抹笑,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拍了一张照片。
拿着手机,两指滑动放大照片,照片里那张清冷的脸也不能是别人的。
酒吧披着项明峥外套的女生。
阮澈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她。
略一思忖,他点进备注是“二哥”的联系人,将照片发了过去。
阮澈:[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项明峥半晌没回。
阮澈:[不会已经怀着李老师的重孙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
二哥:[臆症犯了?]
阮澈:[不是你安排的?那真够巧的。]
阮澈离开了院子,去养老院别的地方溜达了一圈,找到工作人员,得知今天是申大的志愿者来养老院。
他站在树荫下,在没有任何回复的聊天界面继续发了一条语音:
[问过了,学校的志愿者。只是做志愿恰好能找到老太太,这女生还真不一般。]
吊儿郎当的语气,只是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
林檀在医院住了一周,准备出院的那天,沈徽林去看她。
去了病房,看到里面的人时愣了几秒,“爸?”
沈茂良看向沈徽林,“妈妈生病,怎么不告诉我?”
沈徽林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林檀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茂良不说话了,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林檀。
沈徽林帮忙整理好了出院要带的东西,沈茂良说:“再住一段时间,你还没好全吧。”
林檀说:“不用,一周够久了,浪费什么医疗资源。”
沈茂良正欲说什么,郑向文来了,病房里诡异的沉默下来。
郑向文叫了一声“沈董”,两人伸出手礼节性的握了一下。
沈茂良没有久待,看了林檀和郑向文一眼,就要离开。
沈徽林跟着他出去,将人送到了停车场。
沈茂良拉开车门,又没立即坐上去,转身问:“他们这么多年还在一起?”
“啊?”
“你妈和刚才那人。”
沈徽林:“郑叔叔吗,他们一直在一起。”
沈茂良问:“还没结婚?”
沈徽林说:“我没听妈妈提过。”
沈茂良笑笑,难得丢了谦和的态度,近乎嘲讽:“他连婚姻都给不了,你妈妈也乐意,还说她不傻,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话就有点偏激了。
沈徽林说:“妈妈她自己不想结婚的。”
沈茂良不置可否,“你懂什么。”
沈徽林不想谈论这个问题,骤然沉默下来。
沈茂良自觉态度不好,语气和缓下来,“有时间多去看看她,都在申市,也很方便。”
“好的。”沈徽林应了下来。
等沈茂良的车离开,沈徽林回了病房。
林檀已经换掉了病号服,坐在一旁喝粥。
郑向文在收东西,其它东西都打包好了,他去拿放在床头的那束花,沈茂良带来探病的。
真是够奇怪,结婚近十年,别说平日了,就连纪念日或者生日,沈茂良都很少买花。现在反倒想起来了。
林檀将碗放落,“那个不带了。”
郑向文说:“挺好看。”
林檀笑笑,“带回去你自己欣赏?”
“不了。”郑向文温和笑笑,没再拿花。
到了住院部楼下,郑向文去开车,沈徽林陪着林檀在花坛边等。
林檀问:“和男朋友怎么样了?”
话题开始的突然,沈徽林:“什么男朋友?”
林檀提醒,“上次吃饭,你提到的那个。”
见沈徽林反应,林檀问:“没追到?不应该啊。”
沈徽林讶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林檀的话,项明峥不是那种······她主动就能变成男友的人。
沈徽林从来没有主动权,项明峥不出现的时候,她连见他都很难。
“他不是。”沈徽林否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问林檀:“妈妈,你和郑叔叔为什么不结婚?”
“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要结婚。”刺眼的太阳落在绿植上,花坛里月季开得最盛,林檀说:“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婚姻要更复杂一点。我不喜欢复杂。”
沈徽林静站在那儿,睫毛下的双眼温柔又清淡。
郑向文的车逐渐驶近,林檀结束了话题。
刚送林檀上车,沈徽林就收到沈茂良打来的电话。
沈茂良叫她参加饭局。
2016年初春。
前一天下过雨,哪怕有太阳,空气也显得粘稠潮湿。
沈徽林没有课,待在宿舍修改导师的结项报告。
修改完不到十一点,离姜琦约好的吃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沈徽林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想在赴约之前补觉。
那时候的申大宿舍大多都是四人间,沈徽林的宿舍按学号排是学院的最后一个,没凑够四人,只有同专业的三个女生。
另外两个室友,齐悦和杨欣怡去临市看演唱会,宿舍格外安静。
这几天加班加点赶老师的项目,身体很累,事情完成之后精神也放松下来,躺下没一会儿,很快入睡。
然而定好的闹钟还没有响,睡梦中的沈徽林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室友齐悦的电话。
她问沈徽林还在不在学校。
手机那头是演唱会现场有些吵闹的音乐,沈徽林被音乐一激,困意消散了一大半,“在的,怎么了?”
“徽林,”齐悦说:“李老师发信息说让我下午去一趟行政楼,今天轮到我值班······我这脑子,上周排的值班信息,我扫过一眼就忘完了。”
虽然在同一个宿舍,又在同一个导师门下,但齐悦和沈徽林交往不太密切。
齐悦觉得虽然沈徽林看起来温和懂礼,脾气也很好,但总有种距离感。
她小心询问:“我现在也赶不回去,能不能请你帮忙值个班?”
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几点去,大概要多久呢?”
“平时两点半之前到就行,值班一般没什么事情,偶尔帮忙打印个文件。”
音乐声太吵,齐悦说了一句“太谢谢你了”。
通话突兀的中断。
沈徽林坐了起来,看着挂断的电话安静了一会儿,点进和备注是“阿琦”的对话界面。
沈徽林问姜琦要不要提前出来吃饭。
姜琦几乎秒回:正要和你说,晚上吧,卤蛋一口气讲了一上午,我现在得回实验室测个数据。
“卤蛋”姓王,是姜琦的导师,长相富态矮胖,特别能说话,据说和学生开过八个小时的组会,战绩可查。
沈徽林回:行,晚上见。
姜琦在很久之后说,要是知道沈徽林会在那个下午认识项明峥,她一定不会爽约。
然而际遇总有种说不准的巧合。
后来沈徽林和项明峥的事情被曝光,有各种版本的传言,讨论当时还是学生的沈徽林怎么接近项明峥,这种蓄意接近的背后,都有谁投其所好的精密策划······
但是真相有些意想不到的简单,沈徽林只是在那个最普通不过的周五,答应了帮室友一个小忙。
齐悦说两点半之前去都行,沈徽林在两点左右去了行政楼。
还没到上班时间,学院办公区那一层楼有些安静,走廊里打电话的声音很突兀。
“提前也没沟通时间,突然说要来开会。对,华耀的人来考察。”李岩讲着电话,往会议室的方向走,步子有些匆忙,“······学院这边,现在就杜院长在,那边来考察的人职位不低,您看看应该让谁参会?”
李岩走到会议室门口,叮嘱几个值班的学生整理会场。
转身回来时路过沈徽林身边,匆匆看了她一眼,“来值班的志愿者?”
沈徽林点头。
李岩说:“跟我下去接人。”
下楼的那几分钟,沈徽林听到他一直在打电话,从只言片语中大致明白,申大和华耀集团有校企合作的项目,华耀公司的人今天过来谈事情。可能提前沟通有问题,学校没做好准备,几个院领导现在都不在。
到了停车场,李岩也没告诉沈徽林要做什么,可能是人手不够,他一个人来接人显得不够庄重,临时拉她来凑数。
等了两三分钟,两辆黑色的车子一前一后驶来。
李岩一扫脸上的疲惫冷淡,等车停稳之后,带着笑意迎了上去,热切握手攀谈。
社交场合说的那些话,同质化极高。从小到大跟在沈茂良身边,沈徽林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耳朵有些麻木了,面上却不显,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表情,一双眼睛平静漂亮,站在一旁等。
车内三四个人陆陆续续下来,沈徽林很容易就通过李老师的表情判断出,第二个下车的刘总,是这群人里职位最高的。
客套话说了几句,李岩邀请他们去会议室时,刘总转身向后面那辆停的稍远的宾利走去。
他低头敲了敲车窗,低头问了一句什么。
隔得远,声音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沈徽林看到车门打开了,下来一个人。
黑色衬衫,手里拎着西装,还在打电话。
绕过车头,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沈徽林看清了他的样子。
周身的矜贵漠然,比隽挺出色的五官更引人注意。
初春凌冽的风足够让人清醒,沈徽林却觉得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那张脸。陌生和熟悉感交杂在一起。
李岩的目光落在刘总殷切对待的年轻男人身上,等人走近了,问:“这是······”
刘总说:“我公司的。”
简短到有些不明所以的介绍。
李岩笑笑,没再问了,带着他们一起去行政楼的会议室。
沈徽林侧了下身体,往旁边站,几个人谈笑着从她面前路过。
那个年轻男人走在最后,身量很高,基本没怎么开口。在周围人谈论路过的景观雕塑时,他连侧头看一眼都没有。
好像对什么都浑然不在意。
回到行政楼,李岩叫了一下沈徽林,让她去一楼的打印室拿资料。
沈徽林绕过一楼大堂的屏风,到了拐角处的打印室
资料已经打好了,分份装订,封面写着“深入开展校企合作,以技促学”等字样。
会议室在四楼,沈徽林怀里抱着将近二十份会议资料去乘电梯。
李岩一行人还没上楼,电梯里面清一色都是穿着正装的校内领导和华耀公司的人。
沈徽林脚步逐渐放缓,直至停住,打算等旁边那个显示在三楼的电梯。
电梯门快要合上,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挡了一下,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又重新向两边打开。
沈徽林抬眸看过去,眼神寡冷的年轻男人,他随意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沈徽林不想和校领导同乘一部电梯,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跨了进去。
上楼后,沈徽林在会议室门口将文件交给李岩。
华耀实力不俗,又是带着投资和项目来的,短短一会儿功夫,学院几个领导都来了,还有两个校领导。
会议室很逐渐多了,两个值班的学生一个在拿水,另一个在调试设备。
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沈徽林回了校办室。
校办室还有一个学生,见沈徽林进来,主动搭话:“今天什么大日子呀,怎么那么多人。”
沈徽林说:“好像是和学校合作的企业。”
女生“哦”了一声,“不知道合作什么,希望学校这把能换个实习基地,我再也不想去那种还要学生倒贴钱的老破小了。”
沈徽林说:“是华耀。”
女生眼睛亮了一下,低声说:“申大出息了啊,居然能勾搭上华耀。”
沈徽林笑笑。
在办公室待了几分钟,李岩就走了进来,见到他们两人问:“你们谁会拍照?”
视线扫过他们,补充:“相机拍,要放在院内新闻里的,尽量专业一点儿。”
女生正要说她会,听到这话又停住了。
李岩看向沈徽林,他对她有点儿印象,长相清冷白净,也是新闻系招收的第一名,在迎新晚会上发过言。
既然专业对口,李岩问:“你能不能拍?”
沈徽林点头,“能的。”
她跟着李岩带回了会议室。
一个校领导正在致辞,声音比平时讲话生动了一些。
沈徽林拿着相机,绕到了会议室后排。
一切景象都被镜头聚焦。
那个被刘总殷切对待的年轻男人,坐在长形会议桌一侧靠边的地方。
会议室内几十人,只有他没穿严肃的正装,深色衬衫、气质低冷,长了一张过于出色的脸。坐在边沿的地方,靠在座椅里,垂眸时有些散漫。
沈徽林拍了几张开场照,边沿位置的人,一次次透过镜头跳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他抬眸看向镜头。
沈徽林按下快门的同时,呼吸一滞,没来由的紧张在那一瞥里席卷,又在顷刻间扩展消散。
后来沈徽林听别人说,能让你迅速上头的人一般是刻在基因里、生理性的喜欢。
这种喜欢大概率是孽缘。
她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十三岁的大雨天,车内灯光很暗,她没看清那个男生的脸,心里对他存着感激。一次就是在这个会议室,她不知道他是谁,隔着镜头对视。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他拧开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抬眸看向她。
察觉到了她的频频打量,他停顿了一会儿,过后散漫笑笑。
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毛茸茸的,衬托的她很柔软。
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挺淡,看向他时眼神专注又清澈。
女生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东西,欣赏、喜欢,或是野心,好像都很相似。他不陌生,也不会仔细辨别。
将水瓶放回去的时候,项明峥移开了目光。
刚才随意的一眼,没留下什么痕迹。
后来沈徽林才知道,他这种人天生薄情,能被人勾搭,也容易就把人忘掉。
事情谈完,会议室内很快空了。
沈徽林拿着李岩给的录音笔,要她写一份新闻稿,配好图片,晚上十二点前发给他。
值班结束,沈徽林拿着录音笔往楼下走。
同行的还有三个一起来值班的学生,私下低声讨论。
“看到了吗,那个年轻的。”
“废话,能看不到吗,长得和会议室里的其他大腹便便的领导不在一个图层。那人谁啊?”
“不清楚,公司小职员吧,桌上就他面前没放姓名牌。”
“小职员?气质不太像啊。”
小职员哪有那种气场。
下了楼,沈徽林去校外找姜琦吃饭,在岔路口和同学分开,议论声逐渐变远。
吃饭的时候,姜琦听说沈徽林帮忙结果忙了一下午,“你这什么运气,要不要改天去庙里拜拜,值班一学期遇不到这种大会,就被你碰上了。”
沈徽林喝着甜汤,笑了一下,“其实还好。”
姜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串,红线串着一个小木珠子,她示意沈徽林伸手。
微微起身,将手串绑在沈徽林的手腕上。
“这什么?”
姜琦坐了回去,“之前去云市调研,路过一个小庙买的。”
沈徽林不知道天生冷脸的姜琦,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眉眼带笑,“谢谢阿琦。”
“快吃吧,不是还要回去写东西?”
吃完了晚饭,沈徽林和姜琦分头行动。
姜琦回了实验室,沈徽林回宿舍。
另外两个室友还没有回来,沈徽林将录音内容导了出来,戴着耳机开始写新闻稿。
两千字出头的稿子,还要细心雕琢,完成后已经近十一点。
她开始整理拍摄的照片。
照片很多,不同角度的拍摄。
沈徽林看着照片,那个眼前没有姓名牌的年轻男人,他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看镜头,甚至没有抬眸。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磁场,张扬、内敛、通透、贪心,抑或是雄心勃勃。
这些都不是他。
他就那么随意的坐着,周身都是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沈徽林将校对好的新闻稿与图片打包,发给了李岩。
那晚两个室友回来的很晚,赶在宿舍十二点宵禁之前。
沈徽林没有睡得很沉,能听到室友走动的声音。
齐悦走到她床边,“徽林你睡了吗?今天谢谢你啊。”
沈徽林说:“不用客气的。”
第二天是周六,沈徽林醒来就看到了校内新闻,那篇稿件没发在院内网站,而是发在了学校的网站首页。
沈徽林点了进去,新闻配图中,最边沿的那个人被裁剪掉了,照片里没有他。
被修改过的稿件,多了出席会议的人员名单,刘骅后面紧跟着“项明峥”。
项明峥。
沈徽林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她犹豫了很久,看了很多遍新闻稿,给李岩发信息,“老师,昨晚的照片是不是没拍好?”
李岩好像很清楚她的疑惑,“没有,挺好的。裁掉是华耀那边特意交代的。”
宿舍有些闷,沈徽林起身到阳台打开了窗户。
初春的倒春寒在早晨和夜晚最为鲜明。
他是谁呢?
她心里闪过疑惑。
这样平常的遇见,甚至说不上“见面”,她不知道他一天当中会参加多少这样的活动,见过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因为他出色的外表视线停留。
沈徽林撑着窗台,看外面的景色,想到这些,那点儿探知欲望很快就褪去了。
她以为一切也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几天后,齐悦回来,说她去参加了一个饭局,华耀组织的。
华耀名义上邀请了那天会议值班的学生一起,但实际只有她一个人。
齐悦说这些的时候,眼底带着兴奋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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