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春天来得特别迟,北方小村依旧被严寒笼罩,冷风如冰刀般割着人们的脸颊。陈建军瑟缩在供销社褪色的红砖墙根下,瘦骨嶙峋的小手死死攥着偷藏的三两粮票。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棉袄,袖口磨出的棉絮在风中无助地颤抖,还沾着不知何时蹭上的糖霜,像是他对甜蜜渴望的微弱证明。
去年腊月,父亲锁五斗橱的场景仍历历在目。父亲神情凝重,将全家赖以生存的粮票郑重其事地锁进那个陈旧的五斗橱,铜钥匙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仿佛是对陈建军渴望的无情封印,像极了老鼠啃咬木头,让他心里直发慌。
供销社的货架上,玻璃罐里的水果糖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琥珀光,那色彩和光泽就像遥远而美好的梦。穿着洗得有些发白蓝布衫的售货员,熟练地用报纸卷成锥形袋,准备给建军装糖。那一刻,建军深深吸了一口气,油墨的气味混合着红糖的香甜,瞬间钻进他的鼻腔,那是一种独特又难忘的香气,让他小小的心被甜蜜填满。可就在这时,母亲的身影突然从菜籽油桶后闪现出来,如同一个严厉的审判者。建军只觉头皮发麻,手心的粮票瞬间被汗水浸湿,变得软塌塌的。
“建军!”母亲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供销社里浑浊而沉闷的空气。建军吓得浑身一颤,想都没想,转身拔腿就跑。他的胶鞋慌乱中踢翻了门边码放整齐的蜂窝煤,黑色的煤渣像雪花般纷纷扬扬,落进他的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母亲见状,二话不说,抄起墙边的笤帚就追了出来。建军慌不择路,跑得更快了,而那几张珍贵的粮票,却像秋天的枯叶,在风中无助地飘进了阴沟。
那年,他刚满十岁,在那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他第一次深刻地明白,有些看似触手可及的渴望,最终只能无奈地被埋在春天冰冷的泥土里,成为一生都难以忘却的遗憾。
2001年,深圳的夏天酷热难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黏腻的气息,仿佛一层无形的膜紧紧贴在皮肤上。陈建军在工厂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