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哲学之道的石阶上洇开淡青色墨痕时，我正数着第三日飘落的八重樱。昨夜下过雨，疏水渠边缘凝结的水珠坠在鹅卵石间，叮咚声里裹着穿蓝布衣的老者扫帚划过地面的沙响。石灯笼表面浮着一层水汽，像被蒸汽熨斗烫过的和纸。
转过种着紫阳花苗的弯道，琵琶湖疏水渠突然在晨光里展开成卷轴——藕荷色振袖掠过石栏杆，青瓷枫叶簪挑起的发髻垂下半缕墨丝。少女整个人陷在樱花雪里，老式宾得胶卷相机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食指关节因用力按快门泛起珊瑚色。晨风掀起振袖下摆时，露出绑着红绳铃铛的脚踝，铃舌含在匡威帆布鞋的鞋带结里，随着调整焦距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呜咽。
二十步外的我屏住呼吸。她耳后肌肤透出静脉的淡蓝，像宣纸背面洇开的靛青颜料。某片叛逆的樱瓣落在睫毛上，她皱眉轻吹，那抹淡粉便打着旋儿落向疏水渠，惊醒了浮在水面的虹鳟。鱼尾摆出的涟漪撞碎渠中倒影时，她突然转身，黄铜镜头在薄雾中划出半道弧光。
镁光灯炸响的刹那，我腕间的宝丽来相机自动弹出相纸。晨光里两团光晕如同破碎的月光胶囊，显影液的气息混着染井吉野的冷香窜进鼻腔。她振袖上的藤丸纹在强光中化作游动的金鱼，青瓷簪折射出的光斑投在石阶，像撒了把碎钻的银河。
“偷拍要判几年来着？”她开口时，疏水渠对岸的晨跑者恰好踩着落叶经过。京都腔裹着上海话的尾音，像是抹茶蛋糕上撒了层薄盐。
我捏着逐渐显影的相纸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湿漉漉的枫树。树梢积存的雨水落进脖颈，激得相机背带上的铜扣撞出轻响。相纸上浮现出她回眸的刹那——樱花卡在簪头枫叶的齿缝间，嘴角悬着未成型的笑意，身后石灯笼晕开的光圈里，隐约可见我仓皇后撤的残影。
她踩着潮湿的青苔靠近时，木屐底的红漆在石板烙下新月状水痕。老相机的皮革背带垂在振袖上，晃动着昭和年间的铜牌编号。“交换战利品吗？”晃了晃刚取出的胶卷，铃铛在七点四十五分的阳光里晃出细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