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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苏柒结局免费阅读三年为奴:当全家忏悔,我选择转身番外

雪花舞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裴焕似乎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道:“母亲莫急,阿兄他肯定是累着了,让家奴带他去瑞云院洗漱整理一下吧。”“焕儿说的极是。”裴夫人这才抬手招来家奴,随之冲着秦安笑道:“安儿,你先回瑞云院好好修整一番。不过你放心,你永远都是裴国公府的世子,属于你的一切从未变过。”属于他的一切从未变过?秦安听了只觉得可笑。但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家奴前去听竹院。而原本属于他的琅轩院,被裴焕霸占了。就因为他一句‘焕儿喜欢这个院子’,所以裴国公便把琅轩院赐给了他。又因一句‘你是阿焕的兄长,该让着他点’,最后让我搬去了别院。呵......秦安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迈向端云院,脚步坚决。苏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垂帘掩下眼底的异色,若有所思。秦安跟着家奴跨进瑞云院,院内打...

主角:秦安苏柒   更新:2025-01-16 14: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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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安苏柒的现代都市小说《秦安苏柒结局免费阅读三年为奴:当全家忏悔,我选择转身番外》,由网络作家“雪花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焕似乎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道:“母亲莫急,阿兄他肯定是累着了,让家奴带他去瑞云院洗漱整理一下吧。”“焕儿说的极是。”裴夫人这才抬手招来家奴,随之冲着秦安笑道:“安儿,你先回瑞云院好好修整一番。不过你放心,你永远都是裴国公府的世子,属于你的一切从未变过。”属于他的一切从未变过?秦安听了只觉得可笑。但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家奴前去听竹院。而原本属于他的琅轩院,被裴焕霸占了。就因为他一句‘焕儿喜欢这个院子’,所以裴国公便把琅轩院赐给了他。又因一句‘你是阿焕的兄长,该让着他点’,最后让我搬去了别院。呵......秦安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迈向端云院,脚步坚决。苏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垂帘掩下眼底的异色,若有所思。秦安跟着家奴跨进瑞云院,院内打...

《秦安苏柒结局免费阅读三年为奴:当全家忏悔,我选择转身番外》精彩片段

裴焕似乎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道:
“母亲莫急,阿兄他肯定是累着了,让家奴带他去瑞云院洗漱整理一下吧。”
“焕儿说的极是。”
裴夫人这才抬手招来家奴,随之冲着秦安笑道:
“安儿,你先回瑞云院好好修整一番。不过你放心,你永远都是裴国公府的世子,属于你的一切从未变过。”
属于他的一切从未变过?
秦安听了只觉得可笑。
但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家奴前去听竹院。
而原本属于他的琅轩院,被裴焕霸占了。
就因为他一句‘焕儿喜欢这个院子’,所以裴国公便把琅轩院赐给了他。
又因一句‘你是阿焕的兄长,该让着他点’,最后让我搬去了别院。
呵......
秦安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迈向端云院,脚步坚决。
苏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垂帘掩下眼底的异色,若有所思。
秦安跟着家奴跨进瑞云院,院内打扫的干净利落。
屋内也早已被收拾妥当,床榻上铺着崭新的棉絮和褥子,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草,桌椅板凳皆是新的,连屏风也全部换掉,甚至连茶具都替换成了名贵瓷器。
屋里的陈设,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尊贵。
这是为了弥补他替裴焕在斗奴场苟活的回报吗?
用这些死物,就想换他三年来的垂死挣扎?
秦安嘴角扯起讽刺的弧度。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施舍!
更不会忘记,他们为了裴焕将他推出去顶罪的画面!
“世子,对屋子有何不满?要是有哪不满意,奴才这就去叫管家再添置一套来。”
家奴见秦安神色恍惚,以为他对屋子不满,遂问道。
秦安猛地回神,摇头,“没有,就这样挺好的。”
家奴见状,暗忖他可能真是累着了,便识趣的拿过新裳。
满脸笑意,且十分恭敬:
“世子,奴才来服侍你更衣沐浴。”
“我该如何唤你?”
秦安觉得这家奴十分热情,便随口问了句。
“世子唤我五竹就行,以后世子有任何吩咐,尽管唤奴才一声便是。”
五竹比秦安矮半个脑袋,憨厚老实,看起来很讨喜。
他说话间,动作利索地帮秦安褪去散发腥臭的外衫。
秦安微微蹙眉,他不习惯有陌生男子近身,也已不习惯被伺候。
尤其这个家奴,太过热情,反让他感觉到危险。
斗奴场里曾也有奴隶对他如此热情过,但最后只是利用他的心软,在场上厮杀时给他致命一击。
他侧身躲过五竹,沉声道:“五竹,你去忙你的事,我自己来就好。”
五竹并不勉强,只恭敬应下:“是,世子。”
随即放下衣物,转身走出屋外。
秦安撇了一眼裴府为他准备的衣裳,淡漠地站在梳妆镜前。
目光却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泛起刺鼻的酸楚。
三年前的他,是清隽俊朗,眉宇飞扬的贵胄子弟,未及冠便已经展露出不凡气势。
而此刻的他,形销骨立,双颊深陷,颧骨突兀,黑瘦的肤色透着病态,头发枯黄凌乱,像极了街边乞丐。
他被扔进斗奴场那一刻起,每天吃喝拉撒睡都在狗笼里度过,身体状况堪忧,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在斗奴场中,没有怜悯,没有仁慈,只有活下去的奢望。
斗奴这种变态的陋习,在庆国已经存活了百余年,是皇帝专门为了打击异族而豢养的奴隶。
只要他们想娱乐,他们便会被送往斗奴场进行残酷的厮杀,经过虐杀后的胜利者唯有一个。
而且,那些败者死后尸体也必须马上焚化,以免引起瘟疫。
因此,即使侥幸逃脱性命的奴隶,也没有几个能够回到故乡。
幸运的是,他熬过来了。
秦安,也成了那唯一活着离开斗奴场的幸运儿。
现在他才二十岁,连冠礼不曾拥有。
却已经历尽沧桑,只想为自己活下去!
洗漱好换上干净衣裳,将断匕藏与靴中,便让五竹领着他去了祖父的院子。
“站住!”
刚跨进院子,便被迎面走来的裴钰拦住。
她脸色极为难看,扯着秦安身上的家奴衣袍:
“你既然选择回了府,为何还一身奴才装扮?是诚心不把阿姐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故意气母亲,让祖父心疼你不成?”
突然,瞥见秦安为束起的枯黄长发,莫名的火气:“还有你明明已及冠,为何不束发?”
刁钻不仅人情的质问接连而来,秦安都不知先回答哪一个。
哪个回答,他都不想回答。
一双麻木且晦暗的眼眸回视着裴钰。
他微微欠身,只吐出清冷的四个字:“奴才不敢。”
看着秦安没有丝毫悔悟。
裴钰一脸怒意:“阿安,你是存心给我们心寒吗?还是想让祖父见了被你早早气死吗?!”
五竹见状,上前想替秦安解释。
却被秦安给拉住,摇头示意不用。
五竹不能违抗世子的指令,默默退至其后。
而秦安垂眸,遮住眼底的凄凉。
他不想跟这个不似从前的阿姐解释,多说只会认定他是在抱怨和诉苦。
裴钰见他不答,愈加恼火,伸手欲拽着秦安往外走:
“赶紧给阿姐回院换衣,束好发再来见祖父,要不然阿姐定绝不轻饶你!”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秦安的衣袖。
一阵疾风刮过,她的指尖便传来疼痛,下意识缩回手。
“钰儿,他是你胞弟,怎能如此尖酸刻薄!”
伴随着一声冷冽低斥,裴夫人大踏步走来,挡在秦安身前。
裴钰气急跺脚一哼:
“娘,您护着他做什么?他不懂孝悌,不知规矩,就该教训!”
“他根本就是对我们心生怨恨,要不然怎会口口声声自称贱奴。就连母亲您亲自为他缝制的衣袍都不愿换上,也不束发,他就是为了报复我们,让祖父心疼他!”
说罢,扭头冲秦安喊:“阿安,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恨我们?是不是?!”
裴夫人闻言微怔,这才发现秦安穿着家奴的衣袍。
虽有些心寒,但还是不忍责备儿子,眼露温柔:
“安儿,你阿姐虽然语气上严厉了点儿,但她也是关心你祖父的身子。”
又瞪向裴钰:“钰儿,你不要再闹了,赶紧带弟弟去束发!”
秦安抬头看了不情愿的裴钰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
对着裴夫人语气依旧平缓:
“衣袍不合身,冠礼未办。”
简单的九个字,让裴夫人瞬间红了眼眶,捂着抽痛的胸口踉跄了两步。
是啊,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的安儿了,根本不知他的尺寸。
甚至,她已忘记了她的安儿已到及冠,却没能给他办一个风光的及冠礼。
而前不久,他们在裴国公府给裴焕举办了隆重的及冠礼,宴请了京城权贵。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裴焕,担忧地上前扶住母亲:“娘,没事吧?”
本心存几分愧疚的裴钰,见秦安对母亲的痛心疾首冷漠旁观。
便莫名地气愤不已,瞪着秦安:
“你看看你,把娘气成什么样子了。休在耍心眼让我们愧疚了,衣袍是母亲按照焕儿的尺寸为你缝制的,你俩身段相近怎会不合身!”
“还有,这里是裴国公府,改掉斗奴场里那些低贱的奴隶学来的不良习气!”
斗奴场里只有生和死,她这种闺阁贵女怎会懂?
“我没有说谎。”
秦安敛去心底情绪,高高掀起衣袖证明。
却露出双臂上密密麻麻狰狞丑陋的疤痕。
五竹看了一怔,捂着嘴眼泪簌簌得流了下来。
难怪,世子不让他贴身服侍。
更难想像,世子身上会有多少道这般狰狞的伤痕......
秦安察觉到五竹的情绪,微抿唇角,放下衣袖不再言语。
裴夫人看了更是心疼地直接趴在裴焕怀里哭的肝肠寸断,语不成声。
裴钰本想说些什么,一想到秦安手腕上灼眼的伤疤,却被堵在了嗓子眼里,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裴焕搂着母亲,柔声安抚了几句。
随即心疼不已地看向秦安,眼眶红了:
“阿兄,你受苦了......”
居然惺惺作态地说他受苦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被丢进斗奴场的那个罪人!
还是说,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做了些什么?!
不可能,他是堂堂国公府真世子,又岂在乎这些?
秦安不理会裴焕的人前卖乖,移眼看向他身后一直垂着脑袋不言,眼神闪躲的家奴。
整个裴国公府对他的好意,在这一刻彰显得越发讽刺了。
当年陷害他的家奴,如今还好生生地侍奉在裴焕左右。

刚准备宽慰几句,屋外传来苏柒的问安声。
秦安身子一僵,便很快恢复如常。
“原来是柒丫头来了,快快进屋来。”
老国公十分喜爱苏柒,赶紧将人请了进来。
苏柒进屋朝老国公和国公夫人欠身行礼,并将手里的药材递给老管家。
老国公见状乐的合不拢嘴:“柒丫头有心了,时常想着我这把老骨头,我这病不好都对不起你这份孝心啊。”
“苏柒只愿老国公身体硬朗,寻再多的药材也心甘情愿。”
苏柒柔柔一笑,端庄优雅。
但在她抬眼间,朝秦安瞥了一眼。
发现从进屋那刻起,秦安并未瞧看她一眼,脸上的笑便淡了下来。
老国公越发觉得苏柒贤良淑德,满意地颔首。
国公夫人和裴焕连忙凑到苏柒身侧,三人客套了几句,脸上皆挂着笑。
秦安静立在一侧,沉默不语。
老国公看了秦安一眼,朝苏柒问道:“既然柒丫头来了,我正想问问,你和焕儿的婚事何时办了,好让老头子我早早喝上你们的喜酒。”
苏柒依旧笑着,但看向的人是秦安:“世子也想喝我与二世子的喜酒吗?”
秦安神情一怔,抬眼看去。
触及苏柒含笑不明的视线时,瞬间避开了她的注视,低头道:
“既然是府内舔喜,自然是好事。”
他心下不由地有些慌乱,不明苏柒为何突然问他。
为了压下这见不得光的情绪,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是深深掐入肉里,却不知疼痛。
但苏柒的举动,引起国公夫人和裴焕的频频皱眉。
裴焕更是哀怨地瞪了秦安一眼。
明明是他与柒柒的婚事,为何柒柒要问秦安!
他不甘的怨气,连一旁的国公夫人都瞧了出来。
她宽拍了拍裴焕的手背,示意让他放宽心。
裴焕才知自己失了态,连忙在国公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成稳大气,温文尔雅的模样。
苏柒得到秦安疏远的回应,沉默了片刻。
随即又扬起笑容,看向老国公道:“并未是柒柒不愿与二世子的婚事提上日程,而是家兄还未娶妻,我怎么能先一步成婚,终究是于理不合。”
规矩虽是这么个规矩,但国公夫人急了。
她抢在老国公面前,拉着苏柒的手微笑道:
“柒丫头呀,小侯爷至今未有婚配,真若要等那时,那岂不是耽误了你?再说了,我们焕儿对你一往情深,别家的姑娘正眼都没瞧过。”
裴焕心下同样十分焦急。
但他并未主动开口,而是一脸温笑得凝视着苏柒。
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谦谦公子,自然不会表现出如此急态。
秦安见国公夫人如此心急,嘴角不由得淡淡勾起。
只觉得莫名讽刺。
三年前,他与苏柒的婚约刚定下,便想早早娶苏柒进门,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但国公夫人却笑他操之过急,哪有刚递换了更贴便要急着娶新妇的。
要是给外人瞧了,便要笑话他们裴国公府这么急攀附权贵。
虽顺安侯府的地位低于国公府。
但抵不住顺安侯府出了一个贵妃娘娘,深得当今皇上恩宠。
只是现在换了人,换成了流着裴氏血脉的裴焕,堂堂国公夫人便失了当家主母的仪态。
苏柒并没有看裴焕一眼,对着国公夫人莞尔:
“夫人误会了,柒柒自是不会耽误二世子。”
国公夫人闻言一愣,心知这丫头误会了她的意思,便要开口解释。
苏柒却没给她机会,紧接着看了秦安一眼又道:
“毕竟国公府有两位世子,长子没有成婚,我和二世子早早成婚,于理不合便罢了,恐怕更叫外人看了我们侯府和国公府的笑话了。”
此话一落下。
所有人的视线便再次落在秦安身上。
国公夫人被噎的不知道如何接话,神情复杂的瞥了一眼秦安。
裴焕更是失落地红了眼,看向秦安的眼神满是委屈。
转眼发现苏柒的双眼一直注视着秦安身上,心头的委屈更甚。
老国公全程靠坐在床上保持沉默,神情淡定地就像看戏人。
但他看向秦安时,眼底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但秦安不喜欢这些目光,眉头皱起。
苏柒为何两次将矛头指向他?
难道是想看他被国公府当成敌人,让他们争锋相对吗?
苏柒,这就是你原本的意图吗?
他压下心头的苦涩,朝老国公欠身一礼:
“祖父,秦安不便旁听府内要事,便先退下了,明日再来给祖父请安。”
“嗯,去吧。”
老国公关怀的看了他一眼,爽快地应了声。
秦安没有作一丝停留,转身离开了福寿院。
看着秦安决绝离去的清瘦背影,苏柒心尖猛颤。
他真就这般不愿与她走近吗?
她忽略掉心中不适,欠身告别:
“既然药材已经送到,那柒柒便不再叨扰老国公休息了。”
说完,朝国公夫人和裴焕欠身一礼,转身离去。
国公夫人见状,只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裴焕此时的胸腔仿佛憋着一团火,呼吸困难。
秦安一回来,他与苏柒的婚事便危危可及了吗?
不行,他绝对不允许!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怨火,便追了出去。
“柒柒,等等。”
见裴焕追了出来,苏柒脚步一顿,回眸浅笑着道: “二世子有何事?”
“阿兄回来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裴焕望着苏柒,眸底划过一抹伤痛和期盼。
苏柒心下暗暗蹙眉,却仍是摇了摇头:“世子多虑了。”
她的语气温婉,但眸色平淡,似乎不愿与裴焕多言。
裴焕心下不悦,但面上却仍是温润笑着: “柒柒,刚刚母亲有些过急,言语上有些唐突了,我代她向你道歉,请你莫放在心上。”
他边说着,便走近她一步。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柒脖颈处,令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后退半步。
“二世子哪里的话,国公夫人只是关心我与你的婚事罢了,只是......”
苏柒欲拒还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裴焕打断: “柒柒,我俩的婚事,本世子不会催你,愿等你点头答应的那天,便风光娶你进门。”
苏柒闻言垂帘,抿唇浅笑道:“好,柒柒定不负二世子的心意。”
话音落下,便施施然绕过裴焕,离开了福寿院。
裴焕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重。
他很讨厌苏柒这幅不近不疏的模样,但偏偏她又让他移不开眼睛。
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安......

庆国。
正月初一,正是全上京最喜庆热闹的时候。
不管是大户还是小家,都张灯结彩,喜庆非凡。
秦安头发凌乱浑身染血,麻木地从冰冷血腥的斗奴场内虚弱走出。
他身前不远处,典属官便冷着脸朝他喊道:
“秦安,赶紧滚过来,裴国公府来人接你了!”
他手里握着半截断匕,鲜红如血,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缺口和裂痕。
这是他生存下来的武器。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眸光里闪过又惊又悲怆的神色。
稍纵即逝,眼底却死寂一片。
裴国公府,既是他日夜翘盼,又是心灰意冷的地方。
他曾是国公府最寄予厚望的嫡世子,裴安。
可这一切,自从三年前裴焕的出现。
爱他的人,皆面目狰狞地抛弃了他。
“裴安,你根本不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你是卑贱奴婢生的野种!”
“焕儿才是我们国公府的嫡世子,可怜我儿在外苦了十七年。”
“阿安,不要怪阿姐狠心,终究是你欠阿焕的......”
这些话犹在耳边,让他认清现实。
十七年前,福安寺纪元方丈给国公夫人腹中胎儿卜挂告知。
即将出生的国公府嫡世子命格尊贵,乃是天之骄子。
但他身带煞气,若是留在家族中,迟早祸害整个家族。
所以需要把他送到别庄避难月余,吉时到由纪元方丈开坛做法去除煞气。
于是,裴安刚出生,就连国公夫人都未来及瞧一眼儿子稚嫩的模样。
便被抱去了别院,则由国公府内的乳娘秦兰照料。
而三年前,乳娘因良心不安,惭悔地跪在整个国公府人面前,揭露出她因私心将自己的孩子与真的嫡世子调换。
甚至不惜身死证明,裴焕才是真世子。
那一天,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皆眼露鄙视。
他们看他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一只肮脏低劣的野狗。
国公夫妇似念及他们十七来的亲子之情,当众宣布他依旧是国公府的世子。
同时他也是裴焕的阿兄。
就连一向疼爱他的阿姐,扬言他始终是她的胞弟。
而当他们亲眼见裴焕失手推倒了太子良娣,导致其腹中皇孙胎死腹中。
而裴焕身旁的家奴却当众咬死他是那个罪人时......
他们沉默了。
太子雷霆之怒,将他丢进这个野性撕杀奴命斗,贵族嗜血闹欢颜‌‌的斗奴场。
“秦安!耳聋了?”
典属官看见他没有回应,厉眉催促:“可别让郡主好等。”
秦安收敛思绪,将断匕往衣袖里藏了藏。
似一个傀儡跟在典属官身后,走出了他拼了命都要离开的斗奴场。
斗奴场外,一辆奢华马车旁正端站着一位貌美娇媚的女子。
容貌与国公夫人有五分相像,雍容高雅。
那是他的阿姐,裴钰。
当看见典属官带着浑身狼藉的秦安走近。
裴钰瞳孔颤动,眼角盈满泪水:
“阿......安?”
她在确认,眼前满身血渍,脏乱不堪,枯瘦似乞丐的人。
是那个三年前锦衣玉食、骑马游街,享尽荣华富贵和尊宠的国公世子,她的弟弟裴安吗?!
秦安神情寡淡,欠身行礼:“奴才秦安给郡主请安!”
三年前,不管他如何歇斯底里自证自己不是罪人。
她们却紧紧将裴焕护在身后,始终不曾替他辩证一句。
自此后,裴安就死了。
此时的秦安与他们云泥殊路。
见秦安如今一副奴才样卑微、低贱、肮脏......
裴钰刚迈出的脚步一滞。
她只觉得咽喉被无形的铁钳扼住,胸口窒闷得几乎喘不上气,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顾不上失态,急步扶起秦安。
丝毫不嫌弃他身上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腥臭味。
“阿安,快给阿姐看看?你哪里受伤了,怎流这么多血,疼不疼......”
秦安后退避开,垂着脑袋低声道:“郡主尊贵,莫脏了您的手,奴才无恙。”
他身上溅染的血,是同他卑贱奴隶的血。
而他的血,在被丢进斗奴场的那两年流干了。
此时的他,就是一个为了活下去的冰冷空壳。
裴钰的双手顿在虚空中,脸色微微沉凝下来。
是在怨恨她们当年推他出去顶罪吗?
沉吟片刻,敛起不悦,露出几分愧疚。
“阿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但现在不是闹孩童性子的时候。”
“祖父无时无刻念着你,正是因为你,祖父近些时日身子越发不好,怕是很难挺过九春。”
见秦安不为所动,语气又软了几分:
“阿安,祖父这些年四处奔波寻求良药,成功让太子妃怀上皇孙,以此保你一命。”
“太子盛悦,这才特赦了你的死罪。”
她再次朝他伸出手:“来,随阿姐回家吧。”
她希望祖父为裴安的付出,能得到对方的回赠。
比如,不在埋怨三年前那件事......
秦安怎会不知她的意图。
说来说去,她们始终认为——
他欠裴焕的,欠整个裴国公府的。
秦安垂着的脑袋下,嘴角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将双手负于背后。
再次弯下腰恩谢:“多谢老国公的恩情,多谢太子的恩典。”
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似在谢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裴钰再也忍住胸腔内的火气,瞪圆双眼:“阿安,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虽恼火秦安的疏远,但更恼他不领她们的情:
“我们从未在意过你那低贱的身份,甚至还当你是裴府的世子。虽当年是阿焕闯了祸,但他已受了十七年的苦,我们裴家怎能让他丢了命。”
“你是阿焕的兄长,是裴家养育了你,给了你常人子弟无法拥有的生活。现如今,祖父愈发救你出了斗奴场,你怎能如此记恨我们?”
“你再看看,你现在这般伏低贱卖的姿态,枉为裴国公的世子,简直玷污了国公府的门楣!”
一句又一句谴责的话语犹如尖刀般凌迟着他的心脏,让他认清楚现实。
他不是裴国公府的裴安。
是家奴乳娘秦兰的孩子,奴隶秦安。
是斗奴场的斗奴。
他低垂冷淡的眼眸,一言不发。
裴钰见状更加不悦了,语调也变得尖锐刺耳:
“阿安,我们裴家不欠你分毫,收起你那委屈的小性儿,赶紧随我回府!”
“是,奴才遵命!”
秦安垂下晦暗不明的眼睑,生硬且恭敬的应了声。
“裴安,你够了!”
裴钰的表情并没有多少缓解,反而厌恶地盯着他:“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回府!”
说完,恼怒甩袖,踩着丫鬟提供的软脚凳钻进马车。
秦安低头称喏,跟着裴钰坐上了马车,坐在了作奴的身旁。

裴钰心头微酸。
她的胞弟本就受了十七年的离家之苦,怎能还让他继续受这般委屈。
瞬间转忧为喜,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焕儿,别自责,跟你无关。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是秦安他太过分!”
“这件事,怪我。”
裴焕眼睛通红地摇头:“阿姐,是我不小心做了错事,阿兄才会被发配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斗奴场。”
裴钰看着自责不已的弟弟,心疼极了:“焕儿,你还是这么善良。要是你阿兄有你这一半的胸襟就好了,可惜他......”
“好了,为娘累了,焕儿送我回屋吧。”
国公夫人满脸疲惫的拉住裴焕的手,打断了姐弟俩的对话。
都是她的孩子,不忍他们渐行渐远。
裴焕收敛起脆弱,立马扶着自己的娘亲往外走去,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裴钰看着弟弟乖巧懂事的侧颜,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心疼秦安的无理取闹,让自己的胞弟受了委屈。
她调整絮乱的气息,转身离去。
便瞧见苏柒早已站在对面的廊檐下,正盯着秦安离去的方向怔怔发神。
裴钰蹙眉,朝她快步走去。
“柒柒,你可莫忘了,同你有婚约的是我二弟裴焕。”
而不是现在的秦安。
后面的话,即使她不说,苏柒也明白裴钰的暗示。
她抿唇不语,只是抬头看着天边的云霞,轻声喃喃:
“但他曾也是你弟弟......”
“苏柒......”
裴钰心中烦躁:“别以为本郡主好糊弄,你今日为何这么巧送秦安回来,不就是为了见他吗?”
她的好友从小到大,性子直率温柔,从不曾露出过这般怅惘迷茫的表情。
而今,却因为秦安露出这般模样。
难道她心中仍放不下秦安不成?
“郡主放心,我从未想过跟秦安有任何牵扯。”
苏柒淡淡说着,似是不愿多谈,提裙便走。
裴钰顿时怒火攻心,扬声喊住了她:
“苏柒,你莫忘了裴焕才是我们国公府真正的嫡子,也只有他能世袭爵位,这是永不改变的事实。”
“你若真对秦安有情,请你赶紧断了这不切实际的念想,顺安侯府也不会允许你换了这门婚事。”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眼底泛着浓烈的警告。
她知道苏柒曾对秦安的感情有多深。
可是秦安终究不是裴氏血脉,裴焕才是。
所以,她决计不能容忍裴国公府的荣誉和权势地位被秦安给影响了。
苏柒脚步微顿,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倒宁愿与国公府退掉这桩婚事。”
“你——”
裴钰心头一跳,总觉得今日的苏柒有几分奇怪。
“裴国公世代清贵,裴世子虽流落在外十七年,却深得国公器重,且才华横溢又聪慧绝伦,他才是真正的国公府嫡长子,是裴家的骄傲。”
苏柒回头,定定凝视她:“这点,我们顺安侯府自然知道。”
“你倒是会说话。”
闻言,裴钰傲慢一哼:“不过,你也别怪本郡主说话难听,不属于你的东西,休要肖想!”
“郡主误会了,秦安现在连我递的茶都不愿接。”
苏柒眼底一黯:“寻来的药材,我刚已经亲自给老国公送去了。”
现在的秦安,早就不是当年满眼是她的男儿郎了。
说完,转身径直离开了庭院。
裴钰咬牙切齿,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恨不得上前讨要一份婚期。
可是,她不敢妄动。
她怕苏柒会因此彻底死心,不愿嫁入国公府。
只要裴焕能娶了苏柒,国公府和侯府强强联姻。
那日后她们国公府就算不是最鼎盛,至少能维持原状。
这样一来,太子甚至是皇上,也不会再轻易动他们国公府了。
裴钰心中盘算一番,便按捺住了冲动。
秦安已经被逐出族谱入了奴籍,这辈子都休想翻身,她没必要再为了一个配不上苏柒的人费尽心思。
不过一想到,她宠爱了十七年的弟弟,不仅在斗奴场受了三年的酷刑,还成为了奴隶。
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
.......
端云院内。
秦安任由五竹从府医那讨来最好的金疮药,一点点涂抹在他的手腕上。
五竹抽着鼻子,带着哭腔:“世子,你......一定很疼吧。”
秦安一怔,看向蹲跪在他面前的家奴。
这是为他难过吗?
他们才相处不过几个时辰,怎么会对他无端付出真心?
三年斗奴才里的残酷血腥和人心的险恶。
让他顿时警惕起来,抽出自己的手腕藏于袖中。
他眯着眼,冷冷凝视着眼前的五竹,试图将他看个透彻。
五竹错愕抬眼,便对上他那双充满戾气的目光,吓得瑟缩起脖颈。
他低声问道:“你是谁的人?”
秦安的记忆中,府里并没有这个人。
可这人偏偏派到他身边服侍,还对他如此热情。
这不难让他疑心大作......
听到他的询问,五竹先是一愣。
随后猛然跪地,磕了三个头:
“奴才是老国公爷新买的奴仆,已经来府一年多了,是他老特意让奴才伺候世子左右。”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秦安以表忠心:“奴才一定会用尽全力照顾好世子的,世子千万不要嫌弃奴才愚笨啊!”
秦安皱着眉头,越发狐疑。
真是祖父的安排吗?
要是明日探祖父口风,定会引得祖父误会伤心。
若不问,身边岂不是留了个他人眼线,给机会对方对他下手。
他心下纠结不已。
五竹见秦安依旧怀疑,慌忙抹泪解释道:“世子,奴才没有坏心思,只是心疼你的伤,其余的奴才什么都不会做。”
“嗯,知道了。”
秦安淡淡应着,低垂的眸子掩饰了他眼底的复杂。
五竹见他态度缓和,胆子壮了起来。
“世子,介意奴才帮你处理身上其他部位伤口吗?”
每日受鞭刑,世子身上定满目痍疮。
若是不及时处理,定会落下病根,对身体不利。
他心疼。
秦安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颔首。
见他答应了,五竹欢喜之色更胜,麻利的解开秦安的衣衫。
这一处处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五竹心疼不已。
秦安静坐一旁,望着窗外碧蓝晴空,思绪飞扬。
他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
三年来的残忍厮杀,亦让他坚韧不拔的活了下来。
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人心虚假的裴国公府活下去。

作奴一脸诧异:“世子,您不进马车内吗?”
秦安摇头:“我本是肮脏的奴隶,何来的世子。”
听了他这番低贱的话语,马车内的裴钰只觉更加心烦气躁。
她掀开车帘:“裴安,你到底是何意?见了阿姐不曾给半分好脸色便罢了,处处摆出低贱的姿态,你这幅做派究竟像谁?”
秦安依旧垂着脑袋,面容平静:“奴才万万不敢,只觉这身衣衫,脏了郡主的眼。”
裴钰脸色大变。
她们之间终究生分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她的视线落在秦安沾染血迹的衣袍上。
还是会不禁鼻子微酸,胸口闷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火气,语气稍缓:
“阿安,阿姐不想同你争执什么。但请你收起任性的性子,不要让母亲和祖父见了伤心落泪,她们终是上了岁数,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秦安仍是低头颔首。
他是奴隶,他没资格置气。
他的命运在三年前便定下了,他永远都不会再有亲人了。
“郡主放心,奴才命贱定会守好本分,绝不会给裴国公府惹麻烦。”
他的声音里透着决然和坚定。
她的弟弟,果真在怨怪她们。
还是在逼她们与他离心吗?
裴钰顿时眼眶泛红,心中的愤懑和不甘,彻底爆发了。
她愤怒地叫停马车。
“好,既你这般执拗不悟,那休怪阿姐无情了,给我下车!”
“若还想回国公府,便再走回去的路上好好悔悟今日之错。否则,就永远留在斗奴场自生自灭!”
马车渐渐驶离,留下一串嚣张的鞭响。
秦安的深邃的眼底平静如死潭,喃喃低语:
“裴国公府,我是一定会回去的......”
还自己一个清白.......
他拖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朝裴国公府方向走去。
才迈出几步,一道倩影出现在秦安面前。
秦安心头一顿,抬起头,对上一双神情复杂的眸光。
是顺安侯府嫡女,苏柒。
亦是他有过媒妁之言,未过门的妻子。
她曾经是他的挚爱,为她秦安上山寻花下海觅猪,曾把自己一切最美好的给她。
那时的她,会亲昵地抱着秦安的胳膊,用温婉甜蜜的声音唤他:
“阿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裴安,这辈子非苏柒不娶!”
那是他一生唯一一次,对一名女子许下承诺。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此时的她一袭绫罗白衣胜雪,美丽温娴,可那眼中闪过的意味难明,却让秦安觉得心口堵塞。
她是在可怜他吗?
见秦安望她失神,苏柒眼神闪过一丝异动,但又很快归于平静:
“好久不见!”
秦安收敛心绪,欠身行礼:“奴才见过侯府苏小姐。”
苏柒神情微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狼狈男人,眉头微拧。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总跟在她屁股后面有说不完的话,时常变着戏法哄她逗乐的少年郎吗?
不是了。
三年的奴隶厮杀,让他彻底变了。
如今却像条丧家犬般卑躬屈膝,阴沉寡言。
还有他身上那股若隐若无地戾气......
心口仿佛堵了块巨石,让她难以呼吸,不由地打湿了眼角。
沉吟片刻,她用锦帕按了按眼角,平息絮乱的气息,语气温和:
“裴世子,客气了!”
秦安始终面无表情,不言一语。
他在也听不见那声声透着温情地‘阿安’了。
自从他与她的婚约,被侯府更换成了她与裴焕的婚事后。
她唤他只有声声疏远的‘裴世子’。
他曾质问过她,为何要同意取消她们的婚约,是嫌弃他的身份吗?
她神情冷淡地回答他:“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但她却对裴焕笑了,笑得很温情。
是他从未见过的情愫,专属裴焕的偏爱和青睐。
尤其是她和斐钰一起护着斐涣让他顶罪时候,他便已经明白。
所有的一切已经随着自己世子身份的消失而消失。
是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嫉妒?
秦安的手悄悄攥拳,指甲深陷入肉中,痛感强烈。
随即又释怀了,松开了拳头。
见他依旧如此淡漠疏远,苏柒只能作罢。
她叹了口气,抬手一指侯府马车:“上车吧,我正好要去裴国公府一趟。”
秦安现在四肢早就匮乏无力,仅凭着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裴国公府,他一定要活着回去。
于是,他行礼一谢,坐进了马车。
马车徐徐前行。
秦安将身体蜷缩在角落,尽量保持两人的距离。
生怕一靠近,他的心会莫名疼起来,回忆起两人甜蜜的过去。
但这般疏远的秦安,令苏柒感到难受极了。
她从一旁的矮几上斟了被热茶,试图拉进两人距离:
“裴世子,口渴的话,这里有.......”
“多谢苏小姐好意,奴才喝不惯热茶。”
秦安拒绝接茶,声音嘶哑干涩。
在斗奴场的三年,早就喝惯了苦涩的冷水,吃糠咽菜,甚至饿极了连人血都喝过。
早已忘了茶水的滋味。
他的拒绝,令苏柒手上一僵,心里更舔苦涩。
她清咬着嘴唇,目露怀恋。
最后咽下满腔的苦涩,勉强扯出一抹笑。
一路无话。
马车缓慢在国公府门口停下。
秦安下车抬眸,便看见了一栋巍峨耸立的朱红色宅邸,匾额上写着“裴国公府”四字。
苏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消失在宅邸。
秦安收回视线,垂着脑袋一步踏入紧紧跟上。
一路上府中家奴错过他身边时,眼里皆是嫌弃,捏着鼻子从他身边疾过。
他地脸上毫无波澜,这些厌弃对他来说,早已习惯了。
刚走进前院,秦安便落入温暖的拥抱,带着哭腔:
“为娘的安儿终于回来了,你受苦了,都是娘没用,三年前护不住你......”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血腥刺鼻的破烂外裳,将秦安心底腾升起委屈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他挣脱怀抱退后两步,俯身行礼:
“奴才秦安见过国公夫人。”
裴夫人一滞,整个人怔愣得望着自称秦安的儿子。
眼泪更加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的安儿终究还是记恨着她们。
三年前,在太子大发雷霆要降罪整个裴国公府时,她们极力撇清了他和裴府的关系。
他是贱婢的孩子,姓秦。
还亲手将他送去了那里皆是亡命之徒,有去无回的斗奴场。
她夜夜抄经念佛,祈祷安儿能在斗奴场活下去,等待时机接他回来一家团聚。
如今他回来了,却对她这般疏离。
想起这三年里,她的安儿遭遇了什么事情,裴夫人再忍不住。
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他的血手,哽咽:
“安儿,是娘对不起你。你怎么浑身是血,哪里受伤了,我让府医给你......”
秦安往又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垂眸:“不必了国公夫人,奴才现在过得很好,劳夫人挂记了。”
他的态度依旧恭敬疏离。
他在被抛入泥泞深渊那刻起,便已经被腐蚀地铁锈斑斑。
他等过,盼过,祈祷过她们还他一个公道,接他回家。
最后等来了绝望,和为了存活下去只能拿命去厮杀。
裴夫人惊愕地睁大眼睛,最后忍不住的掩面大哭起来。
“娘,莫要哭坏了身子,阿兄回来了是件开心的事。”
秦安这才注意到,裴焕也在。
正拥着裴夫人拍背宽慰着,俊朗斯文的面容上含着温润的笑。
随之,他朝一旁缄默不言的苏柒谢道:
“柒柒,多谢你送我阿兄回府。”
苏柒笑得很温婉:“应该的。”
这样一副画卷,让他觉得分外扎眼,只觉得浑身疼痛,连忙移开了视线。
比起三年前,裴焕气质似乎越发稳重内敛,举止间多了些许世家子弟该有的雍容贵气。
毫无当年瘦弱、怯弱单薄的影子。
只是,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他眼睑低垂,遮住眼底的黯淡。
听到苏柒的声音,裴夫人这才擦干眼泪,不能在未过门的儿媳面前失了仪态。
末了,一脸慈爱的摸了摸秦安脏乱消瘦的脸颊:
“安儿,回来就好。你赶紧下去换身衣裳,待会好去见你祖父,他可是日夜都盼着你回来。”
秦安心脏抽搐了下,垂眸不答。
至此,从未有人问他一句:
“阿安,这三年你是如何熬过来的?”
苟延残喘,竭力厮杀,只为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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